>她跪在满院月光里,将那三千指骨埋进新翻的泥土中。
每埋一根,都在心底默念一句母亲教过的童谣。
「小种子,土里躺,喝喝水,晒太阳。」
「不害怕,不慌张,等着春天把门闯。」
「顶破泥土探出头,嫩绿新芽闪闪亮。」
……
翌日,
醉仙阁的朱漆门板轰然关闭。
阿羞褪下华服,穿上粗布衣裳,沿着记忆中的小路,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小院。
而大祭司望着人去楼空的醉仙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阿米诺斯!
狗贼和尚,公车私用!
你也是个人了?
他咬牙切齿地命人将紧那罗捆来,架在火刑架上,
“竟敢坏我规矩,扰我财路!”
“我要让他受三日暴晒,三夜烟熏,再让全城人看看,亵渎规矩者的下场!”
紧那罗任由铁链勒进皮肉,望着大祭司眼中翻涌的妒火与贪婪,忽然觉得这癫狂的面容与曾经的阿羞别无二致。
——都是被执念困住的灵魂。
他垂眸望向广场上麻木围观的百姓,唇齿间泛起悲悯,
“众生皆苦,即便执火焚人者,亦是受困于业火之人。”
“若能以这副凡胎肉身,换得这满城执迷者窥见一丝光明。”
“即便真被烧成飞灰,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圆满?”
可菩萨虽深谙人心,却无法想象人心的卑劣程度。
他并不知晓,这一切都是大祭司想要找回“摇钱树”的阴谋。
是夜,
阿羞赤足踩过青石板路,衣裳被暴雨浇得紧贴肌肤。
大祭司府的铜钉门轰然洞开。
她攥着紧那罗留下的佛珠,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你放了那和尚……”
“我愿……我愿应你所求。”
“陪你一晚……”
“然后……重回醉仙楼。”
阁楼里的烛火摇曳如鬼火。
阿羞感知着被撕开的衣襟,突然想起紧那罗说“步步生莲”时眉间的柔光。
疼痛如潮水蔓延。
她死死咬住下唇,任由咸腥在口中蔓延,佛珠被攥得发烫,却终究没能挡住这蚀骨的屈辱。
破晓时分,阿羞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回到城南小院。
桂花树在晨雾中轻轻摇晃,
她颤巍巍地爬上母亲房间旁的桂花树上,将银锁与佛珠系在一起。
她的手很巧,指尖缠绕麻绳时,竟还下意识编出了儿时母亲教过的吉祥结。
麻绳勒紧脖颈的瞬间,记忆如走马灯闪过。
——竹篱下编筐的母亲、醉仙阁暗格里的指骨、还有紧那罗掌心温热的莲花。
“我终究是等不到莲花盛开了……”
她的脚尖踢翻木凳,晨露从桂花叶上坠落,砸在新翻的泥土上,惊起一只扑棱棱飞走的麻雀。
远处传来大祭司府喧嚣的脚步声。
而小院里。
唯有那串佛珠在晨光中微微发亮,映着悬在半空的身影,像是未落尽的月光。
……
大祭司是个实在人。
他信守了承诺,当日便放走了紧那罗。
但紧那罗的「他心通」已修行至顶点,近乎在看到大祭司的瞬间,便理解了事情原委。
旋即,他脚步踉跄着奔向城南小院。
晨光斜斜地照在桂花树下。
阿羞的身影悬在半空,银锁与佛珠在她颈间轻轻摇晃,映着那张再无血色的脸。
“阿羞……?\"
“阿羞!!!”
紧那罗扑过去抱住冰冷的身躯,指尖抚过她青紫的脖颈,那句“阿弥陀佛”此刻在喉间变成了呜咽。
蓦地,天上下起了小雨。
菩萨落泪,天地同悲。
豆大的泪珠砸在阿羞僵硬的手背,在银锁上迸溅成细小的碎玉。
紧那罗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目光带着空洞。
「愿施主此去,步步生莲。」
「若遇风雨,贫僧的木鱼声会顺着护城河漂到你窗前。」
那许下的愿望,那些以断指为引的救赎,此刻都成了尖锐的讽刺。
“哈哈哈哈……”
“佛法……”
“佛法!”
“哈哈哈哈哈哈!”
紧那罗癫狂的大笑着,
他不明白,若连一个受尽苦难的灵魂都无法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