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近。
“但是不过几个月,她就病了。”
聂莞淡淡地说,“因为家族遗传的哮喘,她很快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她不想治病,只想把遗产留给我们两个外孙。”
“我不想要她的遗产,我想要她活着。
我干了许多兼职,申请各种能拿到的奖学金,甚至,做了一些不那么道德的事情。
我努力地保证,让她能继续在icu里住下去。
但是,她还是要死的。”
兰湘沅轻轻地说:“对不起,太难过的话就不要接着说下去了。”
“我不难过,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聂莞缓缓睁开眼睛。
“她去世的那天,也许是回光返照的缘故,没有戴氧气机。
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歇一歇吧。
她说她已经习惯了,希望我也能尽快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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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什么?”
兰湘沅忍不住问。
“她八岁的时候,母亲去世;四十二岁的时候,丈夫去世;六十四的时候,女儿也去世了。
年少丧母,中年丧夫,晚年丧女,在古代也许这叫天煞孤星,也许是不配活着的。
但无论怎样,她还是在活着。
再悲伤,也还是在活着。
就是这个时候,她对我说,哪怕是生离死别的悲伤也有尽头,世上的事总会有个尽头,不用那么害怕,不用……”
兰湘沅的眼眶微微湿润,不自觉抓住聂莞的手掌与她交握。
聂莞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这个举动,接着说:“她说我这辈子还长得很,不会卡死在这几个月,不会因为她死了就完全过不下去。
我当时觉得她说的不对,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如果连她都没有了,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是值得坚持下去的?然后她对我说,可以和邵文君相依为命。”
“我尝试着和他相依为命,禁止他继续自暴自弃,为两个人的学费和生活想办法。
尽管每天晚上都做梦,梦到爸爸妈妈,还是坚持着回到现实,为第二天的生活打算。”
“然后有那么一天,我忽然现,我的梦不再有那么吸引我的魔力了,我好像真的不难过了。
就像姥姥说的,一切都有尽头。”
她说着,转过头看向兰湘沅。
“你也是一样的。”
“你的人生又不是只有这几个月,过不去就会死,不是那么回事。
一切都有个尽头,挨过去就不怕了。”
兰湘沅眸光闪烁,仿佛被她的话牵引,但随即又苦笑着摇头。
“不,我们两个面对的不是同一个问题。
你的挫折是外界干扰,是这个世界对你不公,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失败过。
可我不一样,从我生下来开始,我受到的只有世界的优待,可是我知道自己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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