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不置可否,松开了卷起的书,封页转动,合拢后放在了膝上。
“你不也断了吗?”他说。
清闲子摇头:“我与你不同,断或不断,我该吃就吃。”
裴洗形如枯槁的面庞微微仰起,迎着江风轻笑了一声:“没什么不同,就算镇骨不断他气轨,等他出了火脉,龙鼎一样会断他。”
清闲子搓干净茶碗,重又倒了水,推给裴洗:“你就不怕他死了?”
裴洗眼帘低垂,伸手拿起小碗,茶水平静宛如琥珀,倒映着老人仿佛行将就木的面容:“生死不过是小事罢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在吗?”
浑浊的目光扫过江畔小亭。
玲珑剔透的女婴在小巧的摇篮里嗫嚅着嘴唇,轻声呓语。
远处江边,一个浑身黑毛不似人样的身影正伸长了脖子,像是在与江中的谁对望。
亭外,两个长相甜美的少女正在玩拍手背的游戏,娇笑声宛如银铃,晃动着各自身后一左一右两柄木鞘铁剑叮当作响。
老道肩膀一耸:“我拖家带口,找个地方安生罢了,保得了谁来?”
裴洗捏起书卷,拨开额前一绺:“安生?何处安生?”
清闲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仰头饮尽,然后拔出腰后拂尘,提起媳妇的摇篮:“秦州。”
说完,他转身出了亭子,朝着那黑毛与两个少女唤一声:“走也。”
两个少女叽叽喳喳,并肩跟在了师父身后,因为背负的长剑一个斜左一个斜右,因此行路时总是互相磕碰。
那黑毛大个儿反应要慢些,听到师父喊,又站在江边多看了水中人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浓密的毛发深处,似乎有一双眼睛,远远朝着亭中的裴洗看了一眼。
目送着微山师徒背影远去,裴洗侧目望向东方的天际。
要寻汝桃,镇骨的帮助就必不可少。
但这个时间,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如此快,莫非是有什么东西要横插一脚……裴洗捏书的手缓缓松开,手指轻捏,像是要掐。
但临到头,他又顿了顿。
若是对方未沾因果,就是强算了气轨,怕也捉不住马脚。
“罢了。”
老裴重新垂下头,单手翻开书卷,拨弄着纸张,神色又倦怠下来:“翅膀硬了。”
……
徒手从不知多少年前的遗迹里,将那些沉睡的骸骨一具一具挖出来。
虽说有些不敬重先人,但眼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深不见底的空洞里,火脉祖地的力量异常凝实,想要凭借人躯,进入汝桃的封镇之地,这些先民遗骨,恐怕是唯一的办法。
将古老的人骨一具一具绑在自己身上,裴夏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深渊之中翻腾的热浪对自己的影响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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