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记录,不许评判,只能听。
规矩施行的第一天,一位白苍苍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上台。
她没有讲英雄,也没有讲神仙,只用沙哑的嗓音平铺直叙:“我这辈子,亲手埋了三个孩子。”
台下寂静无声。
被指定为“听者”
的是一个中年汉子,他紧闭双眼,粗糙的双手死死攥着拳,指节白,身体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老妇人讲完,蹒跚下台。
那汉子依旧闭着眼,两行滚烫的泪水却从眼角滑落,他用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声音说:“我……我也埋过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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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众人说:“你们看,听的人,也讲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故事。”
从那天起,“听者”
与“讲者”
的角色在村民间不断轮换。
台上的人在诉说,台下的人在倾听,再也没有了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每个人,都成了故事的一部分。
林尘逝世的消息传到岳山耳中时,他正在千里之外的一座孤峰上打坐。
他没有回去吊唁,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平静地起身,走向了更深的山脉。
他来到初代武院的废墟前,这里早已断壁残垣,荒草丛生。
他从怀中取出一件珍藏多年、早已洗得白的鸣人护额,轻轻地覆在那块刻着“武无宗,心有主”
的石碑上。
然后,他盘膝坐下,一坐便是三日,不饮不食,不言不语,如同一尊石像。
第四日清晨,一个背着剑的少年寻迹而来,恭敬地站在他面前:“岳老,您是在等什么人吗?”
岳山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石碑上,声音嘶哑而深沉:“我在等。
等一个敢站在这里,说出他‘怕’过什么的人。”
少年愣住了,他看着岳山坚毅如山的背影,看着那块象征着武道至高精神的石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他以为武道的极致是无畏,是战胜一切。
沉默在晨光中酵。
许久,少年深吸一口气,双膝一软,竟直直跪了下去,对着石碑低语:“我怕……我怕穷尽一生,也练不成绝世武功,会被人嘲笑,会被师父失望,会辜负……自己的名字。”
岳山闻言,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缓缓起身,走到少年身边,宽厚的手掌抚上他的头顶,轻声道:“好。”
随即,他转身离去,步履再无半分沉重。
他知道,武道的终点,不是让强者更强,而是让每一个弱者,都有敢于言弱的勇气。
同一时间的深夜,玄音独自回到了共忆墙的旧址。
墙已不在,只剩一片被银光草覆盖的空地。
她盘膝而坐,闭上双眼,以心音反溯此地最后的回响。
这一次,她没有再看见那些熟悉的银光草低语的幻象,耳边却响起了另一番景象。
风中,有千万个声音在轻声呼唤。
“苏璃……”
“岳山……”
“玄音……”
“那个小女孩……”
这些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来自无数个不相识的人。
他们并非在呼唤她本人,而是在讲述各自的故事时,提及了他们的名字。
她的名字,林尘的名字,所有人的名字,都成了别人故事里的一个章节,一个段落,一个音节。
玄音的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她含笑闭目,轻声自语:“原来,我们没有消失。
我们只是……变成了别人呼吸里的音节。”
黎明时分,她取出最后一枚承载着记忆的玉片,将其残余的粉末尽数撒入身旁的溪流中。
晨雾弥漫,她的身影也渐渐融入其中,仿佛也化作了这天地间的一缕气息。
春去秋来,不知又过了多少年。
一座老梅树下,一个眼覆白布的盲童正侧耳倾听。
他面前,一个神采飞扬的少年正在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五个听风的人”
。
“……那林尘,一把火烧了自己所有的书;那苏璃,亲手折断了最心爱的笛子;那岳山,从此归隐山林再未出世;那玄音,也消失在了晨雾里。
最后,那个小女孩,她在村口吹响了一支谁也叫不出名字的曲子……”
讲到这里,少年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