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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盲童果真又坐在了溪边。
村里的妇人们端着木盆来洗衣,都听到了他那错乱的敲击声。
那声音不再是安神的《叩石》调,听得人心中烦乱。
有几个妇人想上前纠正,却被新妇拦住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渐渐地,妇人们现,那错乱的节拍虽然听着难受,却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让她们因劳作而沉寂的心口,竟有了一丝微光在复振,那是久违的、鲜活的悸动。
一个洗衣妇哼着旧日的洗衣歌,不知不觉间,竟被盲童的节拍带偏,她没有改回旧调,反而随性地跟着那错落的节拍哼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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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旧歌新调,杂乱无章,却又透着一股挣脱束缚的勃勃生机。
新妇望着盲童平静的侧脸,心中了然。
玄音的耳朵,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学会聆听这个世界之外的声音。
村南的学堂,异邦学者的弟子深夜苦读。
他面前摆着老师的空碗,这是老师的习惯,用以“照见”
学问的本心。
今夜,碗底竟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露珠。
露珠之中,一个幼童的影子仰着头,嘴唇翕动,像是在问一个天大的难题。
弟子将耳朵凑近,想听清那无声的问,可就在一瞬间,露珠“噗”
地一下散开,化为一滩水渍。
水渍之中,缓缓浮现出五个字:“你问的,我不懂。”
弟子如遭雷击,怔在当场——这五个字,正是他昨夜冥思苦想,最终写在草稿上,关于《归途论》的终极疑问!
影子,竟将他的问题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第二天,那个被映照出的幼童恰好路过学堂。
他看见了那只碗,好奇地走上前,用瓢舀了些清水注入碗中。
清澈的水面倒映出他自己的脸,和他身后的影子。
可那影子却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像是在否定什么。
异邦学者恰好看见这一幕,他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他默默地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归途论》残卷搬到学堂的屋檐下,任由山风吹拂。
风一页页地翻动着书卷,上面的字迹被风化、吹散。
三日之后,整部残卷都化为了飞灰,唯独写着一个硕大“问”
字的那一页,被风卷起,不偏不倚地挂在了村西头那盆“心灯”
花的花蕊之上,再也不动了。
弟子望着那孤零零的“问”
字,终于明白了老师的用意。
思想的传承,并非全盘接受,而是始于不被理解、始于敢于问的那一刻。
夜已深,万籁俱寂。
聋儿作为守村人,开始了他一夜一度的巡视。
他走过每一户人家,看到的景象让他心胆俱寒。
所有放在门槛上的空碗里,都浮现出了新的影子,但没有一个影子踏入家门。
那个捧花的小女孩在绕着整个村子奔跑;武童的影子在各家的院墙上灵巧地翻越跳跃;盲童的影子在一片空地上不知疲倦地叩击着虚无;而学堂幼童的影子,则伸出手指,固执地指向漆黑的夜空。
那些本该消失的旧影,全都退到了碗的边缘,像一群沉默的、被时代抛弃的守望者。
聋儿从怀中取出那枚陶哨,这是与“心灯”
花节拍共鸣的圣物,据说能召唤迷途的影子归家。
他想按照古老的节拍,轻轻叩击地面,唤回这些迷失的“孩子”
。
然而,就在他举起陶哨的瞬间,风,突然停了。
院子里的尘土,纹丝不动。
他心中一凛,瞬间明白,旧的节拍,已经唤不动新的影子了——因为它们听的,是另一种风。
那一夜,聋儿在梦中,再次见到了那个小女孩。
她就站在被烧毁的梅树旧址上,双手空空,却仿佛捧着一团无形的风。
她看着聋儿,眉头紧紧蹙起:“他们回来了,可他们走的不是我的路。”
聋儿张了张嘴,却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他焦急万分之际,异变陡生!
村中所有门槛上的空碗,在梦境中齐齐出嗡鸣。
紧接着,碗底那些崭新的影子,竟一个个从水面跃出!
它们没有归家,反而像受了某种感召,集体朝着村外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个小女孩的影子,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