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六月,孟呦呦向组织郑重提交了重返前线的申请书。
吕医生按程序为她安排了系统的应激反应测试。前面的项目进行得十分顺利——蜂拥起伏的枪声、浓重扑鼻的血腥味以及强干扰战术监听模拟,孟呦呦一概冷静通过,表现得稳定而出色。她不仅能够直面各类战场刺激,在监听考核中的准确率更是达到了近乎完美的水平。从专业角度看,她已完全具备返回前线所需的心理素质与技术能力。
直到最后一关。
吕医生注视着她,语气平稳却不容回避:“请冷静复述一遍你曾亲眼见证的战友牺牲过程。”
他补充要求:“尽可能细致。”
课题一出,孟呦呦登时陷入了沉默。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诊室里静得只剩下窗外的蝉鸣。
秒钟累积成分,一分钟,两分钟……第五分钟,她终于开了口。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她语调平静,详细地阐述着一个又一个细节。这是孟呦呦在过去三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始终没有放弃自我搏杀,最终艰难取得的胜利。
伴随着女声最后一句话音落地,吕医生合上记录本,利落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他冲她扬了扬眉,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赞许。“说实话,你比我想象的更强大。”他语气爽朗,带着肯定,“如你自己当初所说的那样,恭喜你,你做到了!”
“不过……”吕医生神情若有所思:“我很好奇,支撑你走到这一步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闻言,孟呦呦轻扯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为了实现共同的目标。”
说话时,她的目光越过窗框,定定投向前方的远处。
吕医生也顺着望过去——疗养院中央的小广场上,夏日的阳光明烈而坦荡,将水泥地照得发白。一面五星红旗在无风中微微垂挂,红得庄重而寂静。旗杆下,几个穿着旧军装的身影正缓慢做着康复训练,动作迟钝却认真。
而更远处,一棵老槐树的浓荫铺了半地,蝉声从里头钻出来,一阵高过一阵,乃至声声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