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百草堂之藤梨根(4 / 6)

“你今早穿的,就是灰衣吧?”

郑钦文脸“唰”地白了,往后缩了缩。孙玉国却梗着脖子:“王宁你少血口喷人!我这伙计今早一直跟着我,哪有空替你送药?”

“是不是空口白牙,验验药就知道了。”张阳不知何时也来了,他背着个药篓,篓里装着刚从铺里取来的藤梨根样本。老人走到炕边,抓起那片发黑的药渣,又拿出自家铺里的根片,一并放在油灯下,“大家看清楚——好的藤梨根炮制后断面黄白,味甘微涩;这毒根没去外皮,断面发乌,味苦刺喉,是没经过炮制的生藤根!”

他说着拿起毒根,用指甲刮下点粉末,兑了点温水搅匀,递给孙玉国:“孙掌柜不是说这是好药吗?敢尝尝?”

孙玉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往后退了半步。这时钱多多掀帘进来,他刚从外地收药回来,棉袍上还沾着路尘。“这不是我卖给孙掌柜的那批生藤根吗?”钱多多指着炕边的药渣,恍然大悟,“他上周非说要‘原汁原味’的,出高价买了我没炮制的野根,我说这东西有毒性,他还骂我多管闲事!”

郑钦文“扑通”跪在地上,声音发颤:“是孙掌柜让我做的……他说把药换了,让陈大爷出事,就没人信百草堂的藤梨根了……”

孙玉国还想狡辩,却被涌来看热闹的村民围住。有人举着自家从百草堂抓的药:“我家那口子喝这藤梨根汤治好了痈肿,哪有毒?”还有人指着孙玉国:“怪不得你总说这药不好,原来是想使坏!”

王宁没理会乱糟糟的人群,只顾着给陈大爷施针排毒,又重新开了方子:“用甘草、绿豆煎汤,先解藤根的毒性,明天再换新鲜的藤梨根入药,这次我亲自送来。”

雪还在下,王宁走出陈大爷家时,肩头落了层白。张娜递过件厚棉袄:“孙玉国这下名声算臭了。”

“药是救人的,不是害人的,”王宁望着漫天飞雪,声音平静,“他不懂这个,就算占了再多铺子,也成不了气候。”

王雪跺着脚上的雪,忽然指着远处:“哥你看,林婉儿姑娘在那边!”

月光下,林婉儿站在老槐树下,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冲王宁遥遥一点头,转身消失在雪幕里,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被新雪盖住。

百草堂的灯亮到后半夜,张阳在分拣藤梨根,把最好的根段挑出来单独存放;张娜在重新炮制根片,米泔水的清香混着药味飘满屋子;王雪在抄写药方,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仿佛能听见藤梨根在药罐里舒展的轻响。窗外的雪渐渐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案上那本《本草》上,“藤梨根”三个字被灯光映得格外清晰。

惊蛰的雷声刚过,巷口的老槐树就冒出了嫩芽。王宁蹲在后院的藤梨架下,看着新抽的根须从湿润的泥土里钻出来,嫩白的根尖沾着细密的水珠,像一群探出脑袋的小生灵。张娜提着竹篮走来,篮里装着刚采的春茶,新叶上的绒毛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前几日采的鲜藤梨根晾得差不多了,”她蹲在王宁身边,指尖拂过一片心形的藤梨叶,“林婉儿姑娘说的‘春茶汁调鲜根泥’,要不要试试?”

王宁还没答话,药铺的门就被人撞开。刘二狗跌跌撞撞跑进来,往日的嚣张气焰全没了,麻布短褂上沾着黑褐色的脓水,裤脚还在滴着血。“王掌柜……求您救救我家掌柜的!”他声音发颤,膝盖一软就跪在了青石板上,“孙掌柜生了恶疮,烂得都见骨头了……”

王雪正在柜台后碾药,听见这话手里的铜碾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看着刘二狗那副狼狈样,嘴角撇了撇:“你们孙掌柜不是说藤梨根是野草吗?怎么不找他的人参救命去?”

“找了!都找了!”刘二狗急得满脸通红,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城里的大夫请遍了,名贵药材堆着用,可那疮越烂越大,现在连床都下不了,还说……还说要截肢……”他说着往地上磕了个响头,“王掌柜,往日是我们不对,您大人有大量,救救他吧!”

王宁站起身,青布长衫的下摆扫过藤梨架,带落几片沾着露水的新叶。“病不分人,药也不分人,”他往药铺走,声音平静得像后院的井水,“带我们去看看。”

济世堂的药铺早就没了往日的光鲜,柜台蒙着层灰,药柜上的抽屉歪歪扭扭地敞着,一股浓重的腐臭味从后堂飘出来。孙玉国躺在里屋的硬板床上,左腿的疮口烂得像个黑洞,边缘的皮肉发黑,脓水顺着床沿往下淌,几只苍蝇嗡嗡地在周围打转。

“水……水……”孙玉国气若游丝,原本油亮的绸缎马褂皱巴巴地裹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