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的人,更不可能去等活人。
他咬着牙忍着往骨头缝里钻的疼,动作笨拙,异常坚定地爬上了马背。
两人的身子,隔着衣料贴在了一处。
一边是清冽的冷香,像是雨后山崖上,悄悄开了一朵无名的花。
一边是血腥、汗臭、污泥混杂的气味。
一边干净。
一边肮脏。
泾渭分明。
赵九下意识地想往后挪,拉开些距离。
有些东西美得活色生香。
可他不敢碰。
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属于那些生来就拥有的人的。
“坐稳了。”
沈寄欢的声音从前头传来,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兴奋。
话音未落,她双腿在马腹上轻轻一磕。
神骏的黑马发出一声压抑的嘶鸣,四蹄蹬地,如同一支离弦的玄铁重箭,冲进了那条幽深的甬道。
风吹得赵九眼睛都睁不开,一口气堵在胸口,喘不上来。
甬道两侧的石壁飞速倒退,化作一道道模糊的虚影。
赵九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像是要被这剧烈的颠簸从嗓子眼里给撞出来。
他下意识伸手,想抓住点什么。
入手处,是一片隔着衣衫的温润与柔软。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前那具看似单薄的身子在那一刻不易察觉地轻轻一颤。
赵九像是被一块烧红的烙铁给烫着了,手闪电般缩回来。
“我说让你坐稳。”
沈寄欢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你若是不想从这马上飞出去摔断脖子。”
她的声音飘忽不定:“就最好抓紧些。”
赵九沉默着,再次伸出手。
这一次,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攥住了她腰侧的一角衣衫。
马越来越快。
快得像是在贴地飞掠。
甬道的尽头到了。
刺目的天光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狠狠扎进赵九那双早已习惯了黑暗的眼瞳里。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尘烟滚滚,风沙漫漫。
破败的南山村佛堂,
马停得又快又稳,像是生了根。
沈寄欢先下了马,立在一旁,那双秋水眸子,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她再次伸出手,赵九抓住了那双柔嫩白皙的手,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双脚着地。
“咔。”
那条本就快要断掉的伤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