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柜子底下。
“她……”
他走到柜台后头,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此时应该在南山县城。”
他从一堆杂物底下,翻出一个卷好的羊皮卷轴,用一根细麻绳系着。
他将卷轴放在柜台上,推到赵九面前。
赵九伸出手,解开麻绳。
卷轴铺开,上面是朱砂写就的几行小字。
南山县,济生堂掌柜,王有德。
一千贯。
很寻常的一桩买卖。
赵九的目光在一千贯三个字上多停了那么一小会儿。
他将卷轴重新卷好握在手里,一个字没多说,撑着桌子站起身就往外走。
张铎看着他那副摇摇欲坠,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想劝他,伤成这样,就别去了。
想告诉他,无常寺的差事没回头的路。
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都化作了一声无力的叹息。
他跟着走到门口,想再多看一眼这个命硬得连阎王爷都不敢收的小子。
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从头到尾都像个局外人的紫衫女子身上。
先前他心神大乱,只当她是赵九的同路人没多留意。
可此刻,当那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散尽,那份生意人独有的精明和审慎重新回到脑子里时。
他才看清了。
看清了那女子腰间,挂着的一枚毫不起眼的,玄铁打造的腰牌。
腰牌上,雕着一个乌鸦。
那是无常使的身份牌。
一个念头像一道惨白的立春惊雷,毫无征兆地劈在了张铎的天灵盖上。
一股寒意,从他脚底板心,轰然炸开,瞬间冲遍了四肢百骸。
他那颗还在为赵九死里逃生而庆幸的心,在这一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铁手狠狠攥住,然后扔进了冰窟窿里。
一个酬劳不过一千贯的寻常刺杀。
杏娃儿是一个无常使。
赵九如今也是一个无常使。
现在又多了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高人风范,看不清深浅的女无常使。
三个。
为了区区一个乡下郎中,为了那不值一提的一千贯,无常寺竟派出了足足三个无常使。
这不是刺杀。
张铎的脸,一瞬间白得像一张纸。
他看着赵九和那紫衫女子离去的背影,猛地转过身。
砰!
一声巨响。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扇佛堂大门死死关上。
还不够。
他像是疯了,又将那根又粗又重的门栓,狠狠地插进了门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