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宾客听他如此说,神色皆是一震。
听裴玄此言,竟是颇为支持姜绾与将军府和离的意思。
原本因是先皇赐婚,身为君主的景元帝又重视孝道,众人虽替姜绾气愤,却觉得希望不大。
没想到,情况竟与他们料想的不太一样。
人群中,最高兴的就是商氏了。
她心中感念着姜绾从前相救的恩情,如今是真心实意地替她开心。
商氏拉着姜绾的手,面露喜色:“太好了,姜妹妹,你和离有望了!”
以将军府如今的形势,若能摆脱,对姜绾来说自是难求的好事。
在商氏看来,姜绾正值年轻,相貌品行样样都是顶尖,离开将军府后,不论独善其身,还是改嫁他门,都是好日子。
商氏已经忍不住开始幻想,姜绾和离之后的风采了。
她喜眉笑眼地看向姜绾,却见对方脸上没有喜色,反而有些怔愣。
“姜妹妹,你高兴傻了?”
商氏低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前方的裴玄。
“你放心,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谁不知太子殿下是陛下最恩宠疼爱的儿子,既然殿下如此表态,定是心中有数,陛下那头十有八九也会同意的。”
姜绾应了声,脑中却思绪纷乱。
裴玄应下得太顺利了,出乎她的意料。
朝中无人不知,景元帝对先皇孺慕之情极重,从元宵灯节上,宋麟污损先帝留下的宝剑,惹得景元帝大发雷霆,便可见一斑。
如今要废除先帝生前的旨意,一定很难过景元帝这一关。
否则她也不必步步筹谋,直接将宋家人的所作所为上书御前便行了。
今日她在众人面前提出和离,无非是为自己造势而已。
宋麟的口误是难得的机会,众人群情激愤,纷纷为她抱不平,既如此,她正好利用这个时机提出和离。
影响君主决策的,除了律法,还有人言。
就算这次景元帝没有准允,也会斟酌情势,或许下次她再提出和离之时,胜算就更大。
可她没想到,裴玄就这么应下了。
姜绾不免有些惊诧,抬头端详着裴玄,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可那人依旧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面容冷峻,不辨喜怒。
站在她身后的宋钰亦沉默着,一语不发地注视着裴玄。
显然,他与姜绾的想法不谋而合。
隔壁院中,宋麟和顾玉容已经受玩了刑杖,被贺行云的手下接管,准备移送京兆尹。
不管是毕沅举告的谋害亲父一事,还是伪造丹书铁券,无一不牵扯顾玉容母子,需要着重调查。
受刑后,顾玉容直接昏死了过去。
宋麟好歹有练武的功底,虽然比顾玉容多受了几杖,但还残存着意志。
被抬走时,他双眼如恶鬼一般,死死盯着姜绾。
那怨毒之色,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个洞来。
姜绾平静地和他对视,深眸宛如古井,毫无波澜。
一场册封宴,竟然接二连三地闹出这些风波,起初只觉得宋麟亲父大闹将军府十分狗血,后来竟又见宋麟伪造大雍圣物,京城已经有十数年没发生这般令人惊讶的事了。
宾客们确认,不管哪件事,明日一定会在街巷广为流传,成为百姓口中新的谈资。
府中的宾客心思各异,皆无心再留,一一开口告辞。
裴玄是最后离开的。
姜绾与宋钰亲自将他送到门口,目送他上了东宫的轿撵。
夜色深深,华贵的东宫仪仗缓缓行去。
“母亲。”
宋钰道。
“您觉得太子殿下会将和离之事上呈陛下么?”
姜绾不语。
夜色中,面容清绝的女子望着远去的东宫仪仗,猝尔轻笑了声。
轿辇上。
裴玄端坐在软榻上,微微闭目。
轿子转过巷口,朝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阿四问道:“殿下,不进宫么?”
方才在将军府,裴玄明明说要连夜将宋家的情况上报,并且为姜绾上呈和离的请求。
“不,回东宫。”裴玄道。
阿四疑惑。
裴玄抿了口茶,问道:“阿四,你觉得父皇会同意和离之事么?”
阿四想了想,答道:“可能性不大。”
以他对景元帝的了解,听闻今日之事后,宫中一定会重判宋麟与顾玉容,但和离之请,多半会被驳回。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