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姚苌和符登的最后决战一(1 / 4)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天边的启明星尚未完全隐去,三人已出了长安城百里。

官道两旁的芦苇在晨风中簌簌作响,像无数双低语的手,摩挲着过往行人的衣角,也摩挲着林婉清心头的血痕。

慕容垂背着慕容轩,脚步沉稳如踏实地的老牛,背上少年的呼吸渐渐匀净,温热的气息透过衣料,在他颈后晕开一小片湿痕——那是昨夜长安宫变中,慕容轩替林婉清挡下暗器时溅的血,此刻已凝成暗红的痂。

林婉清紧随其后,碎影剑的剑鞘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剑穗上的绿松石随着步伐轻轻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却压不住她心头翻涌的乱绪:第七次刺杀姚苌,又失败了。

途经一处官道驿站,青瓦土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头伏卧的老兽,獠牙藏在门后。

慕容垂忽然停步,鼻翼微翕:“此处有苻登的暗哨。

驿站的炊烟不对劲,柴火湿得冒烟,却偏要烧得旺,是故意引人注意。”

他低头看了眼背上的慕容轩,少年眉头仍紧蹙着,似在梦中仍与敌人厮杀,嘴唇翕动着,隐约能听见“婉清”

二字。

话音未落,驿站的柴房后转出个跛脚老卒,灰布短打沾满油渍,腰间悬着半截断矛——矛尖虽锈,矛杆上雕刻的“镇北军”

字样却仍清晰,那是前秦精锐的印记。

老卒见了慕容垂,浑浊的眼睛里猛地迸出光,踉跄着跪地叩,膝盖撞在石板上出闷响,震得地上的霜花簌簌掉落:“慕容公!

陛下(苻登)听闻姚苌那贼子遇袭,连夜亲率三万铁骑渡渭水而来,特命小的在此接应!”

他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块染血的帛书,布帛粗糙,边缘被反复摩挲得毛,“这是陛下昨夜亲笔,说愿与后燕联手,先灭后秦,再分天下!”

林婉清上前一步,瞥见帛书末尾的朱砂印记——那是前秦皇室独有的“日月纹”

,日轮中嵌着个极小的“苻”

字,笔画里藏着苻坚当年亲授的笔法。

她望着那歪歪扭扭的字迹,指尖不觉攥紧了剑柄,虎口被剑鞘上的绿松石硌得生疼,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昨夜长安宫内的厮杀仍在眼前:姚苌廊下的狂笑震碎了琉璃灯,碎片溅在百燕会的死士脸上;玄影的骨笛吹出摄魂的调子,让她挥剑的手都险些软;那些倒下的弟兄,眼睛瞪得滚圆,像是在问“为何又是我们输”

连续七次刺杀失败,每一次都差半步就能刺穿姚苌的咽喉,却总被莫名的变故打断——或是突然窜出的侍卫,明明前一刻还在百米之外;或是无故折断的剑穗,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坚韧得能吊起十斤重物;或是恰好吹来的一阵迷眼风沙,早不刮晚不刮,偏在她剑尖要触到姚苌皮肉时袭来。

这些“巧合”

像重锤敲在心头,让她第一次冷静下来:单靠一把剑、一腔恨,或许真的撼不动姚苌的命数。

慕容轩昏迷前那句“找苻登联合”

忽然在耳畔响起,此刻见这前秦信物,心中更添几分触动,也添了几分对“天意”

的不甘——凭什么姚苌这等奸贼,能被老天护着?

慕容垂却将帛书凑到鼻尖轻嗅,眉头微蹙:“墨迹未干,却有陈年艾草味——这是西燕慕容永的书房特有的熏香。

他当年在长安时,最爱用艾草混合龙涎香熏书简,味道十年都散不去。”

他将帛书掷回老卒脚边,帛书落地时,露出老卒草鞋里藏着的半截狼头符——那是西燕黑鹰卫的信物,狼眼处镶嵌的朱砂,与玄影毒箭上的颜料如出一辙。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想借刀杀人,还需再练十年。”

老卒脸色骤变,猛地抽出断矛刺向慕容垂后心,矛尖带着风声,显然是练过硬功的好手。

慕容垂不回身,仅凭耳力便知来势,左臂微抬,“参合神功”

的气劲如无形屏障,断矛距他三寸处戛然弯折,“咔嚓”

一声脆响,如枯枝断裂。

林婉清剑已出鞘,剑光如闪电划过,老卒手腕齐断,鲜血喷溅在柴房的木门上,漫开一朵妖异的花。

痛呼倒地时,柴房后竟冲出二十余名弓弩手,箭矢如蝗,箭镞都淬着乌黑的毒液,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像极了姚苌眼中的阴狠。

“是西燕的‘黑鹰卫’。”

慕容垂背着慕容轩仍步履稳健,双掌翻飞间,气劲卷起地上的碎石,竟将箭矢尽数挡下,碎石与箭镞碰撞,出密集的脆响,像无数把小锤在敲打着命运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