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朱存枢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充满了怨毒和绝望。
魏忠贤仿佛没看见,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王爷,皇爷如此体恤,您……还不叩谢天恩”
几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旗校,无声地围了上来,手按在绣春刀的刀柄上。
朱存枢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旗校,看着那些恨不得立刻就去接管田庄的穷亲戚,再看看洪承畴那冰冷的眼神和魏忠贤虚伪的笑容。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明白了,这不是商量,这是定局。他若敢说个不字,恐怕立刻就是“暴病而亡”的下场。
他艰难地爬起来,重新跪好,朝着北方,用尽全身力气,颤巍巍地磕下头去。
“臣……臣朱存枢……叩谢……皇上天恩……浩荡……”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魏忠贤满意地点点头,对洪承畴使了个眼色。
洪承畴会意,上前一步,对仍在狂喜中的宗室们宣布,巡抚衙门即刻开始登记造册,核定各户管理田亩数额,不日即可出城接管。
场面更加沸腾了。
魏忠贤这才又对失魂落魄的朱存枢说:“王爷,皇恩如此深重,您难道不该亲自进京,到万岁爷驾前,磕个头,谢个恩吗”
朱存枢浑身一颤,面如死灰。
他知道,这一去,西安,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朱存枢被“请”下去准备车驾,洪承畴走到魏忠贤身边,低声道:“魏公,西安事了矣。从今往后,这陕西,再无秦王藩地,只有数千名为陛下管理田庄的‘皇庄管事’了。”
魏忠贤嘿嘿一笑,尖着嗓子道:“皇爷这手棋,高啊。洪巡抚,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这帮天潢贵胄,能不能成皇爷的臂助,还得你好好经营。”
洪承畴躬身:“下官明白。”
几乎在同一时刻。
陕北,通往府谷的官道旁,一处高墙大院的庄子外,人声鼎沸。
高迎祥勒住马,看着眼前这“李举人庄”的牌匾,冷哼一声。
他身后,是高一功、高杰等一干弟兄,还有越来越多跟着他们找活路的饥民。
“砸开它!”高迎祥马鞭一指。
饥民们发一声喊,抱着粗木桩子,轰隆隆几下,就把那包着铁皮的大门撞开了。
庄里的几十个乡勇,见这阵势,早吓得扔了棍棒,跪地求饶。
庄主李举人,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穿着绸衫,被高杰像提小鸡一样从后院书房里拎了出来,摔在打谷场的冷地上。
粮仓打开了。
白的面粉,黄澄澄的粟,堆得跟小山似的。
围过来的庄户和跟着义军来的饥民们,眼睛都直了,发出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
高迎祥走到那筛糠般发抖的李举人面前,没用马鞭抽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
“你是举人”高迎祥问,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安静下来。
“是……是……学生是万历四十三年的举人……”李举人牙齿打颤。
“哦,举人老爷。”高迎祥点点头,突然声音拔高,如同炸雷:
“那我问你!皇上早就下了明旨,免了辽饷加派!你为何还在征收!”
李举人一哆嗦:“没……没有……”
“没有”高迎祥猛地从怀里掏出一迭账本,摔在他脸上,“这是从你账房搜出来的!白纸黑字,今年秋税,你每户多收了三钱银子的‘辽饷’!你欺君罔上!”
人群骚动起来,响起一片怒骂。
高迎祥不等他辩解,继续厉声质问:
“皇上体恤咱们陕西遭灾,特旨准许‘改折为粮’,可以用粮食顶税银!你为何还逼着乡亲们交银子!”
“你安的什么心秋收后粮价总是低廉,你还乘机压着价,逼他们卖粮换银子交你的税!等大家没了粮,开春青黄不接,你再把粮价抬得高高的!你这套把戏,活活逼死了多少人家!”
他每问一句,就向前一步,李举人就瘫软一分。
“你读的圣贤书呢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这套玩法,比朝廷的贪官还可恨!贪官都在外乡不做人,不吃窝边草,你们这些士绅,就是趴在父老乡亲们骨头上吸髓的豺狼!”
高迎祥的话,像刀子一样,捅破了窗户纸。
场下的庄户们再也忍不住了,哭声、骂声爆发出来。
“闯王说得对!李扒皮!你还我儿子!”
“我爹就是被你逼债逼得上吊的!”
“打杀这个黑心肝的!”
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