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真味》(粤语诗)
文\/树科
话知你三味
仲喺几多味
酸甜苦辣咸
四餐食住行……
鬼嘟知好味
好味勾晒魂
冇魂有好味?
冇魂有真味!
明明系西瓜
食话哈密瓜
睇嘅喺西瓜
哈密瓜真味……
真嘅喺假嘅
有喺冇个度
真善美噈嘟
唞气一阵间……
《树科诗笺》2025.5.11.粤北韶城沙湖畔
《粤韵哲思》
——论《人生真味》的诗性解构与存在之思
文\/阿蛋
在当代诗歌的多元图景中,树科的《人生真味》以粤语方言的鲜活质地闯入诗坛,犹如一股裹挟着岭南市井烟火的风,打破了传统诗歌书写的语言壁垒。这首创作于粤北韶城沙湖畔的诗篇,看似以俚俗之语铺陈生活况味,实则在日常经验的褶皱里,暗藏着对存在本质的哲学叩问。其语言形式与思想内核的碰撞,构成了独特的诗学张力,为我们理解当代诗歌的本土化表达与形而上追求提供了新的维度。
一、方言诗学:语言革命中的意义重构
粤语作为古汉语活化石,保留着大量中古音系与文言词汇,其九声六调的音乐性与俚俗化的表达体系,为诗歌创作带来独特的美学特质。《人生真味》开篇“话知你三味\/仲喺几多味”,以粤语口语“话知你”(管你)、“仲喺”(还有)构建起一种诘问式的对话场景,瞬间将读者拽入市井茶肆般的交流语境。这种语言选择并非简单的地域文化符号堆砌,而是对传统诗歌雅言体系的自觉反叛。正如巴赫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中提出的“复调理论”,方言的介入打破了单一语言权威,使诗歌成为不同话语层次对话的场域。
诗中“鬼嘟知好味\/好味勾晒魂”一句,“鬼嘟知”(谁都知道)、“勾晒魂”(勾走魂魄)的俚语运用,将味觉体验与精神沉溺的关系具象化。这种口语化表达消解了诗歌语言的神圣性,却在日常性中开辟出新的意义空间。法国语言学家本维尼斯特强调,语言不仅是表意工具,更是主体建构的媒介。粤语方言在此不仅承载着岭南文化记忆,更成为诗人解构传统意义系统、重构个人诗学话语的利器。
二、味觉隐喻:生存体验的诗性转译
“酸甜苦辣咸”作为中国饮食文化中的味觉母题,在传统文学中常被用来隐喻人生境遇。白居易《初出城留别》中“世间老苦人,少壮几时好”以苦喻人生之艰,苏轼“人间有味是清欢”则以清欢之味写淡泊心境。《人生真味》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创造性转化,将“四餐食住行”与五味并置,将抽象的人生况味拉回具体的生存实践。这种将味觉体验与日常生活紧密勾连的写法,暗合海德格尔“此在”理论中对生存本质的认知——人总是在具体的“在世”活动中理解存在。
诗的第二节“冇魂有好味?\/冇魂有真味!”以悖论式表达颠覆了传统认知中精神与物质的主从关系。在消费主义盛行的当代社会,“好味”常被等同于物质享受与感官刺激,而诗人却反其道而行之,提出无“魂”状态下的“真味”。这种对味觉体验的哲学化处理,让人联想到日本美学家柳宗悦在《工艺之道》中对“无心之美”的推崇——当人摆脱刻意的审美追求,回归本真状态时,方能体会事物的本质之美。
三、真假之辨:现象与本质的诗性辩证法
“明明系西瓜\/食话哈密瓜\/睇嘅喺西瓜\/哈密瓜真味”这四句形成的认知悖论,将诗歌的哲学思考推向高潮。维特根斯坦在《哲学研究》中指出,语言的边界即是世界的边界。诗人在此通过味觉认知与视觉认知的错位,揭示了语言符号系统对真实的遮蔽。当“西瓜”被言说为“哈密瓜”,当视觉真实被味觉体验颠覆,诗歌完成了对“真味”概念的解构与重构。
这种真假之辨在末节“真嘅喺假嘅\/有喺冇个度”中达到极致。诗人以禅宗公案般的机锋话语,将存在的相对性推向形而上的思辨层面。《道德经》有云“有无相生,难易相成”,庄子亦言“方生方死,方死方生”,诗中对真假、有无的辩证思考,与东方哲学的认识论传统形成隐秘呼应。而“真善美噈嘟\/唞气一阵间”以“唞气”(喘气、歇息)这一极具生活化的表达收束,又将玄奥的哲学思考拉回凡人的生存现场,形成“极高明而道中庸”的艺术效果。
四、诗体创新:自由形式中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