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醉月照影》(2 / 3)

四、光影辩证法:烛照下的存在之思

“从嚟光嘅烛照/嘟喺影嘅存在”是全诗的哲学高峰,也是粤语诗学表达的思想结晶。这句话以朴素的语言道出了存在的基本规律——光明与阴影相互依存,相互定义。没有光的照耀,就无所谓影的存在;反之,影的存在也确证了光的价值。

这一思想有着深厚的东西方哲学渊源。柏拉图在《理想国》中着名的洞穴比喻,将真理比作照亮洞穴的阳光,而常人只能看到真理在洞壁上的投影。树科的诗句似乎是对柏拉图的一种回应,但他更强调光与影的不可分割性。在中国哲学中,《道德经》“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的辩证思维,为理解光影关系提供了本土资源。而禅宗“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的圆融观照,更是将对立面纳入统一的视野。

诗中“烛照”意象的选择尤为精当。与电灯不同,烛光摇曳不定,明暗变化丰富,本身就包含着光与影的对话。烛照下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二元对立,而是充满中间地带和过渡状态的丰富整体。这令人想起德国导演赫尔佐格的言论:“今天我们需要的是能够表达真理的诗歌,而不是事实的诗歌。事实创造标准,真理带来光明。”树科的诗句正是通过诗性的真理,烛照存在的本质。

五、风流读世:一种审美化的人生态度

“风流读世”是诗中承上启下的关键短语,既概括了李白、东坡、张公的精神气质,又引出了后面的哲学思考。“风流”在中国文化中是一个内涵丰富的概念,不同于现代汉语中的轻浮含义,它指向的是一种超脱世俗、任真自得的精神境界。《世说新语》中的“魏晋风度”就是这种风流的集中体现。

树科将“风流”与“读世”结合,创造性地提出了一种人生态度——以审美的、诗意的态度来“阅读”世界。这个世界不是功利计算的对象,而是需要品味和解读的文本。李白“举杯邀明月”是读世,东坡“把酒问青天”也是读世,而树科在沙湖畔的“品独醉”同样是读世的表现。这种“读”不是冷眼的旁观,而是投入的体验;不是理论的抽象,而是感性的把握。

“读世”的态度令人想起伽达默尔的哲学解释学——理解不是主体对客体的认识,而是人与世界的根本存在方式。树科通过诗歌暗示,我们应当以“风流”的态度去“读”这个世界,在饮酒赏月的审美体验中,抵达存在的本真状态。这种态度在功利主义盛行的当代社会,具有重要的批判和启示意义。

六、粤语诗学的现代性意义

《酒量同赏月》作为粤语诗歌的成功实践,为我们思考方言写作的现代性意义提供了范本。在全球化与本土化的张力中,方言诗歌不是简单的怀旧或保守,而是通过语言的异质性,打破标准语的垄断,开拓更丰富的表达可能。

德语诗人策兰坚持用德语写作,尽管德语是他的母语,也是迫害他的纳粹使用的语言。他认为只有通过这种“敌人的语言”,才能真正表达大屠杀后的生存困境。同样,树科选择粤语写作,在普通话主导的文学场域中开辟异质空间,这不仅是对文化根性的坚守,也是对单一语言秩序的诗学抵抗。

粤语的声调系统比普通话更为复杂,九声六调使它在音乐性上具有天然优势。树科充分利用了这一特点,在“园、饮、樽、箱、杯、醉、诗、词、世、在”等字的押韵和平仄安排上,既遵循传统诗词的韵律美学,又融入现代诗歌的自由节奏,创造出独特的音乐效果。

结语:影中的烛照

《酒量同赏月》短短数行,却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密码和哲学思考。树科通过粤语这一特定的语言形式,重构了中国诗歌的酒月意象,在“品独醉”中表达了一种自觉的生存姿态,在“光影辩证法”中揭示了存在的本真状态。

诗人站在粤北韶城的沙湖畔,与千年前的李白、苏轼对饮,在方言的韵律中思考普遍的存在问题。这种将地方性与普遍性、传统与现代、感性与理性融为一体的诗学实践,正是当代诗歌创作的宝贵探索。

“从嚟光嘅烛照/嘟喺影嘅存在”——当我们品读这首诗时,我们不仅是在欣赏一首粤语诗歌,更是在参与一场关于存在本质的哲学对话。树科的诗歌就像他笔下的烛光,在摇曳的影中照亮存在的真相,在方言的表达中抵达普遍的人类境况。这或许就是诗的魅力:它通过有限的词语,指向无限的意义;通过特定的地方经验,表达普遍的人类情感。

在标准语日益统一全球的今天,树科的粤语诗歌提醒我们:真正的普遍性不是通过消除差异来实现的,恰恰相反,它是通过对特殊性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