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南京城灯火璀璨，保时捷平稳地行驶在车流里。

车内一时无人说话，只有舒缓的音乐轻轻流淌。

顾盼梅侧过头，看着志生专注开车的侧脸，打破了沉默：“刚才我在简总那儿说人不要安于现状，要自己试试才知道自己行不行。

我说让你试试新领域，你又说没太大抱负，只想挣份工资。

戴志生，你跟我交个底，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真的就满足于在久隆地产这块地上精耕细作，还是……心里其实也有点别的想法，只是觉得没必要说出来？”

她的语气很随意，像是朋友间的闲聊，但目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志生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紧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老师，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不是那块料。

能把简总交代的事情做好，不出岔子，对得起这份薪水，我就很知足了。

新领域听起来是很好，但也风险巨大，我这个人，比较求稳。”

“求稳？”

顾盼梅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点玩味，“在房地产行业最后的窗口期里求稳？志生，这可不像是能说出‘行业需要精细化运营和寻找第二增长曲线’这种话的人该有的心态。

你刚才在书房里的见解，很有深度，绝不是一个只求安稳的人能看到的层面。”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放缓了些，更显语重心长：“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跟我说说真心话。

你是不是担心失败了对不起简总的信任？还是有其他原因？”

志生沉默了几秒，前方的红灯亮起，他缓缓停下车。

车内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略显复杂的表情。

“盼梅，”

他难得地没有叫她“老师”

或者“顾总”

，语气也低沉了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推我一把。

我也承认，看到新的东西，心里不是完全没有想法。

但是……”

他转过头，看向顾盼梅，眼神坦诚却也带着几分无奈：“但是现实是，我接手久隆地产时间不算长，刚刚理顺，下面一大家子人指望着吃饭。

简总现在处境艰难，我不能再这个时候分心，甚至撂挑子去搞什么不确定的新业务。

那是不负责任。

至于压力……”

他自嘲地笑了笑：“你顾大小姐带来的压力什么时候小过？但我戴志生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

你描绘的蓝图很美，但我更怕眼高手低，最后让你失望，也让公司受损。

稳扎稳打，把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到最好，目前对我来说，就是最现实的选择。”

顾盼梅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直到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

她看着窗外飞掠过的流光溢彩，“你不是没有想法，是肩上的责任和心里的顾虑太重了。

你把自己框在了‘负责’和‘求稳’里面了。”

她重新看向志生，眼神变得锐利而直接：“但志生，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的负责，不仅仅是守住现有的摊子不出错，更是要为公司的未来寻找新的出路？你现在做的‘精耕细作’是在为转型积累资本，但这资本将来投到哪里，怎么投，同样需要懂行的人来把握。

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

“我……”

志生一时语塞。

顾盼梅却不给他犹豫的机会，继续说道：“至于怕我失望？戴志生，我投资的是我看好的方向和我觉得有价值的人。

我看重的是你的潜力和那股认真劲儿，不是要求你立刻成功。

允许试错，允许学习，这才是投资的意义。

你难道连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吗？还是说……”

她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只是不想离开简总身边？或者说，不想过多地……依靠我的帮助？”

最后这句话，问得格外直接，几乎戳破了那层若有若无的窗户纸。

车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

志生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击了一下，显示出他内心的波动。

他该如何回答？承认自己能力的局限，还是坦白内心深处那份不愿依附于她的复杂自尊？亦或是，还有其他连他自己都未曾仔细剖析的原因？

志生心里承认，在顾盼梅面前，自己是最放得开，什么话都敢说，而在简鑫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