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明若有所思地低吟。
「总胜于毫无头绪。但昭然,何至于如此刻薄?知你二人少时不睦,这般态度也太过了些。恩怨执念未免太深。」
「劝人宽宥自然轻巧。」林昭然环臂冷笑,「多年来忍受林昭武乖戾脾性的又不是你。」
「我只望你能予他一次机会。」林昭明道,「正如你带琪琪来青云城时那般。若当年错看了她,安知未错看昭武?」
「可我并未错看她。」林昭然指出道:
「不愿她随行,是因觉其自私多舌,既扰我修习,归家后又向母亲告状。
此皆属实,不过如今已不在意。若能脱出轮回,前路自定。
分心一二无妨,纵使她向父母泄我计划亦无碍——如今我术法精进,他们再难阻我行事。」
出乎意料,林昭明未露愠色,反是怅然摇首。
「父母忧我行差踏错,此刻正奔赴崆阳城欲阻我与歆瑶婚事,却对眼前危机视而不见。」他苦笑道:
「我家真是乱作一团。最可怖的是,我很快便会忘却这一切,可是?夏祭之后,诸事皆空。这未免太不公。连问题存在都记不得,教我如何补救?」
「纵有千秋万载,你也理不清这家乱麻。」林昭然道,「但轮回真相确令人绝望。你能如此应对,已属难得。」
「多半因我不敢深想。」林昭明道:
「而今时限将至,愈发常思及此。尤其近日得获诸多感悟,皆是紧要之事。想到终将尽失,实在惶惧难平。」
「你应知我正为多人传递笔记于轮回之间。」林昭然提醒,「若真如此重要,不妨笔录下来交我保管。」
「哦?」林昭明微笑道:
「我竟有资格得此殊遇?听你方才评家事,还忧你打算在往后轮回中弃我于不顾。横竖你已知宝珠下,又素来厌我......」
林昭然面露窘色。
他确有此念。
虽知长兄于搜寻钥匙残片大有助益,然倚仗林昭明总教他如鲠在喉。
更遑论服林昭明相助本就耗时费力,是否值得为此延揽他入局?
终是明了不过自寻借口。
他们需要林昭明之力。
至少,不该因己身好恶而损及张明远脱出轮回的机会。
况且实情是......
「是我错看你了。」林昭然长叹,「仍觉你可厌,但......不似我心中那个林昭明那般不堪。」
此言虽刺心,却是实话。
或许林昭明离家后已有所改变,又或许自己对他的印象本就不甚可靠。
无论如何,眼前这个林昭明比昔日笼罩他的阴霾要明理得多。
「倒未必是错看。纵有万般缘由,弟妹们终究不喜我。为兄之道,我确是败得彻底。」林昭明怅然低语。
静默片刻后忽又振作精神道:
「且不这些丧气话。你提及为赵虚明等人传递笔记之事——巧的是昨日我恰与赵虚明谈过,已知晓你二人正与各方高人洽谈交易。」
「此计确属上策。」林昭然颔首道:
「已见成效,来日回溯中更可精益求精。虽非人人皆愿交易,但若由他们敬重之人出面,不少高手显是意动。你可是想助赵虚明游?」
「非也。」林昭明摇首道:
「若赵虚明相邀自当相助,但我的介入反可能坏事。
你或觉我声名显赫皆属利好,实则不少术士视我为威胁。
他们断不愿与我交易——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至今未习得传送阵之术?」
「原来如此。」林昭然若有所思,「那你提及此事是为何故?」
「这个嘛......」林昭明道,「搜集新瑞大陆各方秘术固然可嘉,然耗时费力,于你修为不过锦上添花。」
「确实。」林昭然道,「然则更有何法?易得之物早已取尽。」
「未必。」林昭明笑道,「是否易得,端看个人能耐。你有一项旁人难及之能——可自由往来两洲之间。」
林昭然思忖片刻,示意他继续。尚未参透其中关窍。
「我是,崆阳城正是扩展术法搜集的宝地。」林昭明续道:
「不同于与新城有传送阵相连的克洛提,崆阳城地处偏远,却与我等同源术法体系,不似玄沙那般迥异。
此地术法融合诡奇,丹道别具一格。若将两地术法传承相互印证,谁知能摘取多少......易得之果?」
林昭然挑眉看向长兄。但见林昭明谈及此事时神采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