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石苔无我(2 / 3)

我被不在了 爱德华18 2597 字 13天前

怎么能成药呢?现在摸着这磨盘才明白——当你忘了自己是在‘治病’,只想着‘让他舒服点’;忘了自己是在‘磨药’,只想着‘这药能让孩子睡个好觉’,你就成了最好的药引,比任何名贵药材都管用。”

小青蹲在磨盘中央的圆孔旁,往里面撒了把蒲公英的种子。

那些种子是今早从隔离区的草地上摘的,绒毛还带着露水的润。

风从孔里穿过,带着磨盘转动的气息,种子顺着气流盘旋而上,在仓库里织成白色的网,网住了阳光的碎片,网住了药香的颗粒,也网住了小青眼里闪烁的光。

“张大爷说‘人就像蒲公英的绒毛’,”

她仰起脸,任种子落在鼻尖,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看着是自己在飞,其实是风推着走,是土地接着落,哪有什么‘我’在做主?就像咱们,总觉得是自己在救病人,其实是扁鹊先生的方子在引路,是磨盘在帮忙,是这些草木愿意献出自己——咱们不过是中间的那阵风,吹着吹着,就把好事做成了。”

她指着磨盘上的苔痕,那里的孢子正借着蒲公英的绒毛芽,嫩得像刚剥壳的豆。

“你看这些苔,没有磨盘的石缝给它们安身,没有咱们落下的药渣当养料,没有雨水顺着圆孔往下渗,它们能长这么好吗?可它们从不嚷嚷‘是我自己长的’,就默默铺着绿,给磨盘当个软垫子,给虫子当个家,多好。”

仓库的木门被推开时,晨光裹着药香涌进来,在磨盘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光斑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隔离区的陈奶奶拄着拐杖走进来,她的拐杖是枣木的,杖头包着层铜,敲在地上“咚咚”

响,像在数着步子。

蓝布帕子裹着的药包在她臂弯里轻轻晃动,散出陈皮特有的醇厚香气,那是种沉淀了岁月的甜,混着点微苦,像老人脸上的皱纹,藏着说不尽的故事。

“孩子们说磨盘长出绿花了,”

老人的声音像浸了蜜的陈皮,温润里带着点沙哑,“我来送点去年的陈皮,让磨盘也尝尝‘陈’的味道。

老物件就得配老东西,才说得上来话。”

她将陈皮放在磨盘上,苔藓立刻顺着陈皮的褶皱蔓延,像给褐色的果皮镶了圈绿边,“你看,它认老物件呢。

老物件好就好在‘忘了自己’,只记得该护着谁,该养着谁。

我那陪嫁的铜盆,用了六十年,早忘了自己是铜做的,只知道帮着洗了三辈人的衣裳;这陈皮,搁在罐子里十年,早忘了自己是橘子皮,只知道该帮着孩子们睡得香点。”

陈奶奶蹲下身,用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抚摸磨盘上的苔藓,那些绿绒球在她掌心蹭了蹭,像只温顺的小猫。

“人老了才明白,‘我’这东西最没用,惦记着‘我要怎样’,就像磨盘总想着‘我要转多快’,反倒卡了壳。

你看我现在,忘了自己是个病人,每天帮着孩子们摘摘草药,听张大爷讲讲古,倒比谁都精神——这就是‘无我’的好,把自己放进日子里,像苔放进石缝里,反倒活得扎实。”

磨盘转动的度渐渐匀了,薄荷与陈皮的碎末混着苔丝落下,在棉布上堆成浅绿的丘,像座小小的绿山,山顶还沾着点陈皮的褐,像落了几片晚霞。

我伸手去接时,那些碎末竟从指缝漏过,像指间的沙——原来当“我”

不再执着于“抓住”

,连流失都成了温柔的事,像夕阳落在山后,不是消失了,是去照亮另一处天空。

吕崆菲看着我的手,忽然说:“古卷里说‘药过无痕,医过无名’,最好的救治,就该像这磨盘,转着转着,自己就成了光阴的一部分,说不出哪里是磨盘,哪里是药,哪里是人。

你看隔离区的炊烟,谁分得清哪缕是张家的,哪缕是李家的?可它们缠在一起,就成了最暖的人间气。”

李梅把磨好的药粉装进陶罐,陶罐是前几天从仓库角落翻出来的,上面的釉彩已经剥落,露出底下的陶胎,带着点朴素的粗粝。

罐口的红布上绣着个小小的“安”

字,是她昨夜灯下绣的,针脚不算齐整,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刚才去药房,现去年贴的标签掉了,”

她笑着系紧布绳,绳结打得是奶奶教的“吉祥结”

,“原想重写个‘李梅制’,后来想想,空着挺好。

谁用这药粉安神,谁就是它的主人;谁记得这药香,谁就是它的名字。”

陶罐放在磨盘旁,苔藓立刻爬上去,在罐身织出半圈绿纹,像给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