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高阳危楼(2 / 3)

就在这散场前的喧嚣渐起时,高阳楼那扇雕花大门处,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带着几分犹豫和拘谨,缓缓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洗得白的青布长衫,肩上挎着一个半旧的布褡裢,头梳理得还算整齐,但风尘仆仆,面容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一丝尚未散尽的哀戚。

他站在觥筹交错的大厅入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茫然地环顾着这富丽堂皇的景象。

黄粱眼尖,最先认出了来人,惊讶地低呼出声:“方悦?”

张经纬闻声回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门口那个有些瑟缩的身影上。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随即提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熟稔和调侃:“方悦!

磨蹭什么呢?过来!”

方悦听到呼唤,身体微微一震,连忙快步穿过还在攀谈的宾客,小跑着来到主桌前。

他对着张经纬深深一揖,语气恭敬却带着生疏的试探:“大东家……哦不,大人!

晚生方悦,见过大人,见过诸位老爷。”

张经纬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带着审视和些许不满:“前几日衙门里叫你几次来点卯当值,你倒好,每次都推说家里丧事未完,抽不开身。

怎么,今日知道高阳楼宴请宾客,有免费的席面,你小子倒是闻着味儿就来了?”

方悦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带着苦涩:“大人明鉴……说来惭愧。

舅舅生前……族中亲眷多不待见。

因此这丧事操持得……颇为简陋草率,人手也少。

人少,反而杂事更显繁重,小生实在是分身乏术……”

张经纬却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少放屁了!

你当本官不知?你在城外乱葬岗边上搭了个破草棚子,把你舅舅就那么摊在草席子上晾着!

本官念你可怜,让钱明带人去收殓安葬,结果倒好,被你小子给撵了回来。”

方悦闻言,身体猛地一僵,眼圈瞬间红了。

他抬起头,直视张经纬,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倔强,更有一种近乎固执的自尊:“大人!

方悦欠您的恩情,早已如山似海!

更不能让您再为他劳神破费!

方悦无能……”

张经纬看着他眼中那抹倔强的光芒,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方悦的性子,认死理,重情义,也极重那份在他看来自尊自强的“体面”

他最终无奈地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些:“罢了罢了,你这犟驴脾气!

算了,坐下吃饭吧。”

方悦却没有动,反而紧了紧肩上的褡裢,从里面摸出一个干硬的、边缘有些黑的炊饼,诚恳地说:“谢大人体恤!

饭就不必了,晚生自带了干粮。

只是……只是听闻这高阳楼乃高阳第一楼,构造精巧,晚生……晚生斗胆,想请大人容许我在这楼里各处……观测一二?就……就在楼下转转,绝不扰了贵客。”

张经纬看着他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一脸嫌弃地摆摆手:“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穷酸样儿!

去吧去吧!

只准在楼下大堂看,别往楼上雅间钻!

更不准东摸西碰,惹人厌烦!

听见没?”

“是!

谢大人!”

方悦如蒙大赦,眼中迸出光彩,连忙躬身行礼,然后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像一个初次踏入宝库的探险者,开始在大厅的各个角落、廊柱、梁枋间仔细地观察起来。

他时而驻足凝望高高的藻井,时而蹲下身用手指丈量柱础的尺寸,时而仰头盯着复杂的斗拱结构,神情专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

沈开阳看着方悦在大厅里“鬼鬼祟祟”

地转悠,眉头紧锁,脸色更加阴沉。

时间一点点过去,宴席已经彻底散场。

宾客们开始陆续告辞。

就在这时,刚才还沉浸在对建筑结构的痴迷观察中的方悦,忽然脸色大变!

他像是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猛地转过身,一脸凝重和急迫,几乎是跑着冲回了主桌前,完全不顾礼仪地打断了张经纬与陈老太爷的告别寒暄。

“不对啊,大人!”

方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锐利而严肃,“这……这不对啊!”

张经纬正与人说话被打断,有些不悦,皱眉看着他:“方悦!

你什么癔症?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