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桌上,张经纬众人准备好的地图铺开,李灿手指沿着墨线快速移动,语速也随之加快:“经纬兄,你看,这是最快的路线——从太源东门出城,直奔清河县。到了清河,不必耽搁,直接寻船,沿汾水顺流南下,水路通畅,便可直达晋州城下!这是眼下最快捷稳妥的法子。”
张经纬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李灿的手指,眉头却并未舒展,他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我现在只希望,灵妹没有选择这条水路……”若她乘船南下,速度更快,自己恐怕更难追赶。
李灿明白他的顾虑,手指在地图上太源城南面与晋州之间比划了一下,分析道:“暂且宽心。她是从南城方向走的,若要前往晋州,陆路的话,必须穿插过整个并州地界。并州多山,官道蜿蜒,就算她骑的是日行千里的宝马,翻山越岭,至少也得花费两日功夫才能进入晋地范围。我们走水路,或许还能抢出些时间来。”
一旁的崔逸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得无以复加。自己昨日调戏不成反被暴打的“烈马美人”,竟然就是眼前这位张经纬张县男的夫人!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为了弥补过错,也为了在“楷模”面前挽回一点形象,他连忙挤上前,指着地图上的清河县,带着几分讨好和急于表现的语气说道:“那个……经纬兄放心!清河县,那是我崔家祖上的发源地!族亲故旧遍布,颇有几分影响力。只要你到了那里,报上我崔逸的名字,他们必定会给你安排最快、最稳妥的船只!酒菜住宿,也一定按最高的规格招待,绝不敢怠慢!”
张经纬此刻心乱如麻,哪有心思计较这些旁枝末节,只是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嗯,有劳崔公子费心了。”语气中的疏离显而易见。
李灿收起地图,神色郑重地对张经纬抱拳道:“经纬兄,我身负巡城职责,公务在身,实在不便离城远送。眼下……只能靠你自己了。记住,寻到弟妹后,务必立刻返回太源!届时我会想办法,确保你能平安返回高阳,不会因此事受到弹劾。”
张经纬心中感激,也郑重回礼:“李兄今日相助之情,经纬铭记于心!多谢!再会!”他说完,不再犹豫,转身便带着王二狗、钱明等人快步离开茶馆,翻身上马,朝着东直门方向疾驰而去。
李灿站在茶馆门口,一直目送着张经纬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脸上写满了担忧。
旁边的崔逸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随即又垮下脸来,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万分地哀嚎:“她……她怎么就能是张经纬的夫人呢?!我这张破嘴,我这双瞎眼!真是……真是倒了血霉了!”
李灿收回目光,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劝诫:“崔兄,经此一事,你也该收收你那见了漂亮女子就走不动道的性子了。不是每次都能这么走运,碰上张经纬这样还算讲道理的人。”
崔逸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李灿的衣袖,哭丧着脸哀求道:“李兄!灿哥!你可得帮帮我啊!我请你喝了那么多顿酒,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你也不忍心看着我在楷模心里,永远就是个调戏他夫人的下流胚子形象吧?你得帮我想想办法,挽回一下,哪怕一点点也好啊!”
李灿看着崔逸这副又可怜又可气的模样,哭笑不得,最终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甩开他的手,摇头道: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崔兄啊崔兄,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呀!”
……
两日后,晋州。
张经纬一行人终究还是太小看了“追风”的能力。这匹被马夫张十一当初当作普通快马“捡漏”买回的西域宝马,实则是一匹万中无一的千里神驹,其脚力和耐力远超常人想象。当张经纬他们还在行船水路时,皇甫灵已然抵达了晋州地界。
晋王府,一处精巧雅致的绣楼内。
郡主司马嫣然眨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疑惑地重复着那个让她陌生的词汇:“割宫?二姐,这是什么意思?”她年纪尚小,对于这些妇科隐疾知之甚少。
皇甫灵坐在铺着软垫的绣墩上,面容比前两日更加清减,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化开的哀伤。她端起茶杯,指尖微微泛白,声音平静得近乎麻木,却又带着一种摧人心肝的沉重:“就是……以后,再也做不成女人了。”
司马嫣然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与不解:“二姐,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你本来就是女人嘛,怎么会做不成女人呢?难道还能变成男人不成?”
皇甫灵的嘴角勉强牵动了一下,露出一抹比哭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