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线员的声音公式化而冷淡。
“但我明明寄了,上周四,挂号信……”
“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
“我没有……”
电话被挂断。
他换了个电话,再打。
“我想问一下……”
“先生,请不要骚扰我们的工作。”
又被挂断。
他亲自去了一趟。
穿着整齐的西装,戴着眼镜,看起来像个公司职员。
“我要举报有组织犯罪。”
前台的人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扫过。
“请填表。”
他填了——详细地填写了所有信息,罪行、时间、地点、涉案人员。
然后看着那张表被拿走。
走进办公室。
走向碎纸机。
嗡——
碎纸机的声音很响。
职员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没有来过这里。”
“什么?”
“你。
没有。
来过。
这里。”
对方一字一句地重复,“懂吗?”
“如果你不想出事的话。”
新二握紧了拳头。
他可以在一秒内杀死这里所有人。
可以把这栋楼夷为平地。
可以——
但那又怎样呢?
杀了一个人,还有千千万万个。
毁了一个地方,还有整个系统。
这就是真相。
不是他们不知道。
是他们选择不知道。
政界需要黑道的政治献金和选票——那些堂口控制着几万张选票,在选区里有着绝对的影响力。
需要黑道来维持某种病态的“秩序”
——有了黑道,就有犯罪率,有了犯罪率,就有预算,有了预算,就有油水。
商界需要黑道来处理“麻烦”
——讨债、驱赶钉子户、对付工会、恐吓记者。
媒体需要广告费,而广告商需要“稳定”
——不要曝光,不要追究,不要让社会动荡。
每个人都是共犯。
每个人都在这个腐烂的生态系统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每个人都知道它烂了。
但每个人都不想改变。
因为改变意味着风险。
意味着失去既得利益。
意味着要面对不确定的未来。
所以——
维持现状。
哪怕是腐烂的现状。
哪怕是绝望的现状。
只要还能苟活,就不要改变。
他坐在公寓的窗前,看着东京的夜景。
霓虹灯闪烁,像是这个城市的呼吸。
他突然笑了。
很苦涩的笑。
你杀掉一个黑帮,还会有新的冒出来。
你曝光一个贪官,还会有更多在暗处。
这就像用勺子舀大海。
永远舀不完。
而且——
即使你舀干了,还会有新的水流进来。
因为问题不在水。
在源头。
第二天,教室里。
“你在做的事是没有意义的。”
同桌突然对他说。
新二抬起头。
那是个戴眼镜的女生,成绩很好,总是第一名,但没有朋友。
“什么?”
“我看到了。”
她推推眼镜,表情冷漠得可怕,“你帮助山田君。
偷偷在他抽屉里放钱,让他以为是自己忘记的。”
“那又怎样?”
“没用的。”
女生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科学事实。
“你给他钱,他还是穷。”
“你保护他,他还是弱。”
“明天他爸爸还是找不到工作,后天他还是会被欺负,大后天他还是会跪在地上求饶。”
“你改变不了任何事。”
“除非——”
她停顿了一下。
“除非你改变整个世界。”
“但那不可能,对吧?”
新二没有回答。
因为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个体的善意,在系统性的恶面前,脆弱得可笑。
就像在飓风中点燃一根火柴。
会被瞬间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