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在晨光里缓缓驶离站台时,男孩画本里的光蝶突然振翅飞出,顺着车窗缝隙落在护工阿姨的诗集上。
诗集正摊开在夹着干花瓣的那一页,光蝶停在花瓣书签上,翅膀扇动间洒下的光屑,让书页上的蒲公英图案慢慢鲜活起来——画里的姑娘竟从绒毛上走了下来,穿着蓝布碎花裙,手里捧着束沾着露水的野花,和护工阿姨记忆里的模样分毫不差。
“阿妹,还记得后山的蒲公英吗?”
姑娘的声音像山涧流水,混着药香与花香漫进车厢。
护工阿姨猛地抬头,看见姑娘正把野花递向轮椅上的年轻人,花瓣触到他指尖的瞬间,年轻人突然想起了妹妹寄花时附的字条:“哥,护工阿姨总帮你擦身子,她的手一定很暖。”
轮椅旁的玻璃瓶装着半瓶清水,是年轻人准备浇花用的。
此刻瓶身突然泛起涟漪,水里浮出妹妹在花店打包花束的样子:她把每片花瓣都擦得干干净净,还在包装纸上画了个笑脸。
“原来她早就替我谢过你了。”
年轻人转头对护工阿姨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像落满了星星。
车到站时,修车铺的小伙抱着工具箱下去,临走前把修好的伞递给靠窗的老奶奶。
伞骨上缠着的红布被他缝补过,针脚细密得像蒲公英的绒毛。
“这布是我爹当年给我娘做头巾剩下的,”
小伙挠挠头,“他说红布招暖,下雨天拿着心里不慌。”
老奶奶撑开伞,伞面内侧突然映出几十年前的画面:穿工装的男人正把红布撕成条,给排队修车的人擦手上的油污,其中就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踮着脚看他手里的扳手。
“那是我家老头子哟。”
老奶奶的声音颤,指尖抚过伞面的红布,布上突然渗出暖意,顺着指缝钻进心里。
她想起年轻时暴雨天,正是这个修自行车的小伙子的父亲,把唯一的雨衣让给了抱着孩子的她。
原来有些善意会像红布的颜色一样,在时光里越染越浓。
卖气球的小贩在街角停下车,看着孩子们举着系着玻璃珠的气球跑向学校。
玻璃珠里映着博物馆的展柜,红笔在里面轻轻跳动,笔尖落下的地方,凭空多出行小字:“2o18年3月,给淋雨的学生画过彩虹。”
那是老师退休前最后一次在黑板上画的东西,当时孩子们的惊呼声,此刻正顺着光带传到善星的方向。
有个扎羊角辫的女孩突然跑回来,把玻璃珠手链塞进小贩手里:“叔叔,这个给你。”
手链上的珠子里,有刻映着他去年冬天送气球的画面——当时女孩在医院输液,他把最大的兔子气球系在了她的床头。
“妈妈说,善意要系成串才不会飞走。”
女孩的辫子上别着片银杏叶,叶面上的红笔字迹已经淡了,却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小贩把手链缠在气球杆上,转身看见收废品的大爷推着车过来。
车斗里的旧相框旁,多了个掉漆的铁皮盒,里面装着泛黄的粮票和褪色的感谢信。
“这是当年受接济的人家寄来的,”
大爷用袖口擦擦盒上的锈,“老婆子总说,纸会烂,但字里的暖不会。”
铁皮盒刚碰到相框,里面照片上的两个人突然动了起来,年轻时的大爷正把干粮袋往陌生人怀里塞,对方的手背上,有颗和现在的环卫工阿姨一样的痣。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小贩突然明白,那些看似孤立的温暖,其实都在时光里悄悄勾着手。
他抬头望向社区医院的方向,那里正飘来淡淡的花香,混着药味在空气里织成网,把街角的善意都兜在里面。
社区医院的走廊里,护工阿姨正给新入院的老人读诗集。
读到扉页的蒲公英时,老人突然指着画说:“这姑娘我认识,她当年总来医院给病人送野花。”
老人的床头柜上摆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蒲公英根,是他自己从后山挖的。
“喝这个败火,”
他倒了杯给护工阿姨,“就像当年那姑娘说的,苦里藏着甜。”
玻璃杯碰到一起的瞬间,杯壁上浮现出姑娘年轻时的样子:她背着竹篓在山间采蒲公英,竹篓里还放着本翻烂的诗集。
护工阿姨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总偷拿这本诗集看,里面夹着的野花标本,此刻正在书页里慢慢舒展,变成了罐子里的蒲公英茶,在热水里打着旋绽放。
天文馆的讲解员带着孩子们走进“善星观测台”
时,穹顶的星图又亮了些。
有个新的光带正在形成,标注着“铁皮盒里的粮票”
。
孩子们趴在观测镜上看,能看见粮票上的字迹正顺着光带往上爬,在善星表面凝成朵小小的蒲公英。
“它在开花呢!”
有个戴眼镜的男孩惊呼,他的镜片上,正映着自己昨天帮邻居奶奶提菜篮的画面,那画面正顺着光带往星图上飘。
讲解员的口袋里,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