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开始在蒲公英的绒毛上凝出细小的水珠时,社区幼儿园的窗台上突然传来“咔嗒”
声。
是那只从童话书里飞出来的光蝶停在了多肉花盆沿上,翅膀扇动时带起的微光,把花盆里半埋的玻璃珠照得透亮——那是下午掉在滑梯缝里的糖纸糖融化后凝出的珠,此刻正顺着光蝶的翅尖往土里渗,在根须上缠出圈淡粉的光晕。
值班的张老师端着温牛奶走过,看见光蝶突然往活动室飞,落在贴满蜡笔画的墙面上。
最角落那幅歪歪扭扭的画正泛着热:蓝色的天空下,公交站台的花丛里站着个穿红袄的小娃娃,手里举着颗会光的糖,而娃娃的脸,竟和上周送迷路男孩回家的快递小哥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
张老师指尖刚碰到画纸,画里的糖突然“啪”
地裂开,流出的糖液顺着墙缝往下淌,在地面汇成条亮晶晶的小溪,溪边钻出丛丛三叶草,每片叶子上都坐着个指甲盖大的光人——是幼儿园孩子们午睡时梦里的自己,正举着树叶当小船往社区广场漂。
广场的喷水池早就停了水,池底积着层薄薄的落叶,被糖液小溪漫过的瞬间,枯叶突然舒展开,变成片小小的睡莲。
穿蓝布衫的青年光影正蹲在池边,把本掉页的童话书往睡莲叶上放,书页翻开的地方,露出张泛黄的纸条:“1987年冬,给巷口冻哭的娃塞了块奶糖”
。
这时池边的长椅突然晃了晃,坐着的老奶奶颤巍巍摸出个铁皮盒,盒里的旧照片沾了糖液后,竟慢慢浮起层光——照片上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举着颗糖往穿蓝布衫的青年手里塞,而那青年的眉眼,和刚才放童话书的光影分毫不差。
“原来你早记着呐。”
老奶奶用袖口擦了擦照片,铁皮盒突然“叮”
地响了声,滚出颗裹着糖纸的星星糖,糖纸上映着现在的幼儿园:穿红袄的小娃娃正举着颗糖往快递小哥手里塞,快递小哥挠着头笑的时候,眼角的纹路和照片里的青年慢慢重合。
糖纸突然亮起来,把小哥的影子映在池壁上,影子里飘出串光屑,往社区修车铺的方向飞。
修车铺的灯泡正忽明忽暗,小伙蹲在地上拧螺丝时,裤脚沾到了从门缝钻进来的光屑。
那光屑一沾到油污,突然化成朵小小的糖花,把扳手旁的铁锈都染成了金色。
他愣了愣,伸手去碰糖花,指尖立刻传来阵暖——像小时候蹲在这铺子门口,看老修车师傅用沾着机油的手往他兜里塞糖时的暖。
这时墙角的旧工具箱突然“吱呀”
开了,里面的旧账本泛着光,某页歪歪扭扭写着:“2o12年秋,帮放学的娃修好了掉链的自行车,娃塞了颗橘子糖”
,旁边还画着个歪脑袋的小人,正是现在蹲在地上的小伙。
“师傅当年记这个干啥?”
小伙摸着账本笑,窗外突然飘来片蒲公英绒毛,落在账本上化成支光笔,在空白页上画起线:从修车铺连到社区养老院,线旁写着“老师傅今早说想吃橘子糖”
。
小伙眼睛亮了亮,摸出兜里刚买的橘子糖往养老院跑,路过菜市场时,糖纸被风吹掉在卖菜阿婆的竹篮里。
阿婆正把沾着露水的青菜摆整齐,看见糖纸时突然“呀”
了声——这糖纸和三十年前她给生病的小孙子偷塞的那颗一模一样。
那时小孙子住社区医院,她每天揣着颗糖往病房跑,护士总笑着劝“糖对牙不好”
,她却总说“娃看见糖就不喊疼啦”
。
现在竹篮里的糖纸突然蜷起来,变成只光虫往医院的方向爬,阿婆跟着光虫走,刚到医院门口,就看见护工正给新入院的小姑娘剥橘子糖,小姑娘含着糖笑的时候,眉眼和当年的小孙子慢慢重叠。
“这娃笑起来真甜。”
阿婆凑过去看,小姑娘手腕上的星印突然亮了,映出张老照片:穿白大褂的护士正往病床旁的竹篮里放橘子糖,竹篮上还沾着片青菜叶——那是当年的护士长,现在正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织毛衣,毛衣针上绕着的红毛线,和公交站台花苞上的红布是同个颜色。
护士长的毛线团滚到地上时,正好被路过的实习医生捡起来。
她刚把毛线团递过去,就看见线团上缠着片蒲公英绒毛,绒毛里裹着段影像:三十年前的护士长蹲在医院后院,把件红毛衣往冻得抖的实习护士手里塞,那护士的白大褂上还别着枚新胸针——正是现在自己胸前的这枚。
毛线团突然转起来,红毛线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