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的到来,像一滴晨露落进平静的竹盏,让纪念馆里流淌的时光都慢了半拍。
往日里总追在林念身后,晃着她的衣袖追问“下一站去哪”
的小宇,如今竟摇身成了模样板正的“小老师”
。
每日清晨,他都会拉着阿竹的小手,趴在展柜前絮絮叨叨——指着那枚铜色怀表讲北极冰原的雪,说雪粒子落在睫毛上会凝成小冰晶,连呼吸都带着白雾;捧着泛黄的林溪日记讲麦田的风,说风里裹着麦芒的痒意,吹得稻草人蓝布衫猎猎作响;就连望星台石印下那片折纸竹叶的来历,都要翻来覆去讲上三遍,每一遍都添些鲜活的细节,比如“当时风把林念姐姐的头吹得乱飞,像株被风吹乱的小竹子”
“石印的光蓝得像小星姐姐冰原上的湖水,连指尖都能沾到凉意”
。
阿竹总听得格外入神,小小的身子绷得笔直,小手紧紧攥着颈间的竹形吊坠——那是小宇亲手为她戴上的信物,冰凉的竹纹贴着皮肤,像握着一段未凉的时光。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黑葡萄似的眸子里映着展柜里的旧物,连睫毛上沾着的晨雾水珠都忘了擦。
这孩子记性极好,不过两日,便能指着墙上泛黄的纸条,一字一顿念出林溪娟秀的字迹;还会捏着嗓子模仿灯塔老人沙哑的语气,脆生生地说“织网人的竹叶不会枯”
,惹得一旁整理旧物的林念总忍不住抬头笑:“小宇,你这徒弟可比你当年机灵多了,我教你认怀表时,你可是连表链都不敢碰呢。”
小宇听了,便会红着脸挠挠头,阿竹则抿着嘴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这天午后,竹语镇下起了小雨。
细密的雨丝像牛毛,斜斜地打在纪念馆的竹窗上,出“沙沙”
的声响,轻得像竹叶在耳畔轻声絮语。
阿竹正趴在桌边,看着小宇用指尖摩挲林溪日记里的竹叶标本,忽然指着窗外的雨巷,猛地拉了拉小宇的衣角:“小宇哥哥,你快看!
那片竹叶在跟着雨跑呢!”
小宇连忙凑到窗边,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青石板路的水洼里,一片翠绿的竹叶正顺着水流飘着,叶片上沾着的水珠折射着巷口灯笼的暖光,像拖着一串会光的小星星。
更奇的是,竹叶飘到纪念馆门口时,竟突然停住了,叶尖轻轻敲了敲木门,“嗒嗒”
两声,像有人在门外轻轻打招呼。
“是新的‘信号’!”
小宇眼睛一亮,拉着阿竹就往外跑,连门都忘了关。
林念刚拿起伞追出去,就看见两个孩子踩着水洼,像两只轻快的小鹿,已经追上了那片竹叶——竹叶停在巷尾的老竹下,竹干上刻着一道浅痕,弯弯的叶尖、细细的叶脉,像极了望星台石印上的竹叶纹。
阿竹伸手去捡竹叶,指尖刚碰到叶片的瞬间,竹干上的刻痕突然亮起蓝光,淡淡的光晕漫开来,竟把飘落的雨丝都染成了浅蓝色,像一场细碎的蓝雾。
“这是……新的路标吗?”
阿竹仰起头,眼里满是好奇。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竹叶突然飘了起来,顺着风朝着镇外的竹林飞去。
小宇立刻跟上,阿竹紧紧攥着他的手,两人踩着水洼跑过雨巷,灯笼的光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两道追着光的小尾巴,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晃来晃去。
林念撑着伞,慢慢走在后面。
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入口,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带小宇去竹海的模样——那时小宇也像阿竹这样,紧紧攥着她的衣角,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好奇与期待,连脚步都带着怯生生的雀跃。
雨丝落在伞面上,冰凉的触感却没让她觉得冷,反而心里暖暖的,仿佛看见时光在雨巷里绕了个圈,把当年的画面与此刻重叠,旧的影子与新的身影,在雨雾里渐渐相融。
竹林里的雨更细了,像一层透明的纱。
竹叶上的水珠顺着叶尖滴落在泥土里,溅起小小的水花,还冒出淡淡的竹香,清清爽爽的,沁人心脾。
小宇和阿竹跟着那片飘飞的竹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竹林里,竹叶上的蓝光像盏小小的灯,为他们指引着方向。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终于走到了竹林深处的小溪边。
溪水比平日里涨了些,顺着鹅卵石潺潺流淌,“叮咚”
的水声混着竹叶的轻响,像一温柔的曲子。
溪中央的石台上,竟放着一个竹编的小盒子,盒身编着细密的竹叶纹,盒盖上用朱砂刻着“织网人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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