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屋顶的破洞洒下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碎金子。
正屋的门虚掩着,“吱呀”
晃着,里面传来“沙沙”
的声响——是竹篾相互摩擦的声音,温柔得像有人在低声讲着旧故事。
“有人吗?”
小宇放轻脚步,轻声问,怕惊扰了这院子里的时光。
话音刚落,一个苍老却温和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是握竹叶的孩子吧?进来吧,门没锁。”
两人顺着声音走进屋,屋里的光线有点暗,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竹屑香。
一位头花白的老人坐在靠窗的竹椅上,手里捏着一把青竹篾,正低着头编织。
老人的头白得像染了霜,却梳得整齐,用一根磨得亮的竹簪绾着。
身上穿的粗布衣裳洗得白,袖口沾着细碎的竹屑,手指关节粗大,指腹上全是厚厚的老茧,却灵活得像年轻小伙子——竹篾在他手里穿梭,转眼就织出半片竹叶的轮廓,叶脉清晰,连叶尖的弧度都透着认真。
屋里的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竹编:圆滚滚的竹篮,篮底刻着小小的竹叶;小巧的竹扇,扇面上编着“竹语”
二字;还有一盏竹灯,灯架是竹叶形状,罩着半透明的竹膜,轻轻一碰就晃。
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竹编画,画的是竹海的萤火虫——成千上万的小光点在竹林间飘,有的聚成线,有的团成球,竟和林溪日记里写的“萤火织成光网,照亮回家的路”
一模一样,连光的明暗都像照着写的。
“您是……守艺坊的人吗?”
阿竹攥着颈间的吊坠,声音小小的,怕吵到老人编竹篾。
老人抬头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花,声音沙哑却带着暖意:“我是这竹语坊最后一个匠人,等你们这些握竹叶的孩子,等了三十年啦。
林溪丫头当年就坐在这张竹桌上学编竹叶,你看桌角——”
他抬手指了指面前的竹桌,“那是她刻的小记号,怕自己下次来忘了位置,刻得浅,却几十年都没淡。”
两人凑过去一看,竹桌的角落果然刻着一片指甲盖大的竹叶,线条稚嫩却认真,旁边刻着一个“溪”
字,笔画里还留着当年的竹屑,和竹桥栏上、老槐树干上的刻痕如出一辙——像一串散落的珍珠,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关键的一颗。
阿竹伸手轻轻摸了摸,指尖能触到刻痕的凹凸,像触到了林溪当年的温度。
老人放下手里的竹篾,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竹编盒子。
盒子编得精致,表面是层层叠叠的竹叶纹,边缘还编着小小的流苏。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泛黄的竹编图谱,封面上“织网人竹艺录”
五个字是用竹汁写的,已经有些黑,却依旧清晰。
第一页的字迹娟秀,是林溪的:“竹编是心的形状,每一根篾都要带着心意绕,编给那些要等的人,编给那些没说出口的约定。”
“这是林溪留下的图谱,”
老人把盒子轻轻放在小宇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竹盒传过来,带着老竹匠一辈子的厚重,“里面记着她编过的每一件作品,从最简单的竹篮到最复杂的竹编画,还有她教过的人的名字,每个人的名字旁边都画着一片竹叶,代表他们学会的第一件作品。
我守着这坊子三十年,眼睛越来越花,去年开始连细篾都看不清了,现在,该把它交给你们了。”
阿竹凑过去翻图谱,翻到中间一页,一片新鲜的竹叶从纸间飘了出来,落在她的手心里。
叶片上用竹汁写着一行小字,墨迹还带着点湿意,像是刚写不久:“编一片竹叶,挂在坊子的屋檐下,风会把心意传给下一个来的人。”
她抬头看着老人,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光:“爷爷,我们能学编竹叶吗?我想编一片挂在屋檐下。”
老人笑着点头,从竹筐里抽出两根青竹篾,竹篾新鲜得还带着潮气。
他手把手教阿竹:“编竹叶要慢,急不得。
第一根篾是茎,要直,像人的脊梁,不能歪;第二根是脉,要匀,像藏在心里的话,不能断;第三根……要绕着心意走,哪里重哪里轻,都要跟着心来,心诚了,竹叶才会有灵气。”
阿竹的小手握着竹篾,学得格外认真,竹篾划了手,渗出血珠也不在意,只盯着老人的手指,像怕错过一个细节,连呼吸都放轻了。
小宇坐在旁边翻图谱,翻到中间一页突然停住了——上面画着竹哨的编织方法,步骤写得详细,每一步都配着小图,旁边还有林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