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笑着说:“小朋友,我们先听听肺好不好?就像小火车进山洞,一点都不疼。”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慢慢从妈妈身后走出来,伸出胳膊。
陈默拿起听诊器,刚碰到她的后背,小女孩突然指着墙上的奖状,小声问:“医生叔叔,那个阿雅姐姐,是不是有一只会光的熊?”
陈默愣了愣,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墙上的奖状被阳光照得亮,阿雅的绘画奖状在中间,旁边是乐乐的“勇敢小标兵”
奖状,还有几张小朋友的画。
他转过头,看着小女孩怀里的布偶熊,笑着点头:“对呀,阿雅姐姐有一只勇敢熊,抱着它,就什么都不怕了。”
“那我的熊也是光的!”
小女孩眼睛一亮,把布偶熊举起来,对着阳光晃了晃,塑料珠眼睛反射出细碎的光,像星星落在绒毛上,“林薇阿姨说,这是阿雅姐姐的熊,抱着它,病就会好得很快,打针也不疼。”
陈默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像被阿雅当初攥着他的手时那样,软得疼。
他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颗橘子糖,又翻出一张阿雅画的小太阳复印件——是他特意复印的,放在诊所里,每次遇到怕看病的孩子,就送给他们。
“这是阿雅姐姐画的太阳,送给你。”
陈默把糖和画递给小女孩,声音放得更柔,“抱着熊,看着太阳,病很快就会好的,以后也会像阿雅姐姐一样勇敢。”
小女孩接过画,小心翼翼地夹在怀里的小书包里,又接过橘子糖,攥在手心,然后抱着布偶熊,跟着妈妈走出诊所。
阳光照在她的小身影上,布偶熊的绒毛被风吹得轻轻晃,像阿雅当初抱着熊跑过医院走廊的模样——那时的阿雅,也是这样,扎着歪歪的马尾,抱着熊,攥着橘子糖,眼睛亮得像太阳,相信着勇敢和温暖能战胜一切病痛。
年底的时候,林薇和陈默意外在阿雅妈妈的老家重逢。
那天是阿雅的生日,林薇特意跟养老院请了假,买了一束新鲜的栀子花,要去海边给阿雅放花;陈默也关了诊所,从抽屉里拿出攒了一年的橘子糖——足足有几十颗,糖纸叠在一起,像厚厚的一叠小太阳——要去海边跟阿雅说“今年又有很多小朋友变勇敢了”
。
两人在海边的礁石旁遇见时,都愣了愣。
林薇的手腕上戴着贝壳手链,风吹过时,贝壳相撞的声响被揉进海浪里;陈默的口袋里露出半张糖纸,橘红色的,和他手里的栀子花花瓣颜色叠在一起。
然后他们相视而笑,没有太多话,却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默契地并肩走到礁石边。
“你也来了。”
陈默先开口,声音比以前更沉稳,眼角的细纹里藏着温柔,他把手里的栀子花放在礁石上,花瓣上的露水还没干,映着海上的日落,像阿雅的眼睛,清亮又明亮。
“嗯,给阿雅送花。”
林薇晃了晃手里的栀子花,手链上的贝壳轻轻碰撞,出细碎的声响,“阿雅妈妈说,今年春天她种的栀子花开了很多,摘了些压干,寄给了养老院的老人们,说让阿雅的香,陪着大家。”
“我也收到她的信了。”
陈默蹲下来,把口袋里的橘子糖倒出来,一张张展开糖纸,抚平边角,“她说上次去诊所,看到墙上的画,就想起阿雅小时候画画的模样,说阿雅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很好。”
林薇也跟着蹲下来,指尖碰了碰一张印着小太阳的糖纸,是乐乐留下的,还带着淡淡的橘子香。
他们把栀子花放在礁石最显眼的地方,把橘子糖的糖纸一张张铺在沙滩上,被夕阳染成橘红色,像一片小小的太阳,沿着海岸线铺过去,直到和远处的日落连在一起。
海风卷起几张糖纸,飘向海面,像一群小小的蝴蝶,追着日落的方向飞。
远处的海面上,几只海鸥掠过,叫声清亮,像阿雅的笑声,软软的,甜甜的,混着栀子花的香,飘在海面上。
林薇和陈默站在礁石上,看着夕阳一点点沉进海里,把海面染成一片金红——像阿雅画里的日落,像她病号服上的太阳徽章,像她留在世间所有温暖的光。
“阿雅肯定很开心。”
林薇轻声说,眼眶有些热,却没掉眼泪,只是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贝壳手链,指尖能感觉到贝壳的温度,像阿雅的小手握着她。
“嗯,”
陈默点头,声音里带着笑意,他望着海面,像是能看到阿雅的身影,“她肯定在海边捡贝壳呢,挑最圆、最亮的,等着给我们串新的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