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在二月末就开始翻查天气预报,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过近一个月的温度曲线,最终把去湿地公园的日子定在三月中旬——他查过,这时候湖边的垂柳该抽新芽了,夕阳落在柳枝上,正好能映出最温柔的光影。
为了兑现和爷爷奶奶的约定,他提前半个月就在网上订好了湿地公园的门票,还特意去家居店挑了两把轻便的折叠椅,椅面是奶奶喜欢的浅花色,折叠后能塞进汽车后备箱,爷爷的腿有老毛病,走久了容易累,有把椅子歇着会舒服些。
出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天空才泛起一点鱼肚白,林野就听见楼下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他扒着窗户往下看,只见奶奶正站在单元门口,手里提着个蓝布包,包口用红绳系得整整齐齐。
等他下楼时才现,布包里装的全是零食:有她前一天下午在厨房里炸了两个小时的花生,颗颗饱满,还带着温热的油香;有给林野剥好的橘子瓣,一片片码在保鲜袋里,连一点橘络都清理得干干净净;还有爷爷爱吃的芝麻糖,用牛皮纸包着,是巷口老店里买的,据说还是几十年前的老味道。
“你爸早就去热车了,”
奶奶一边帮林野理了理衣领,一边念叨,“说早点走不堵车,还能在公园里多待会儿。”
说话间,父亲的车缓缓开过来,车窗降下,母亲探出头笑着招手:“快上车,我煮了鸡蛋,还热了牛奶,路上吃。”
车子驶进湿地公园时,正好是上午十点,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暖融融地落在身上。
林野推开车门,最先闻到的是湿润的草木香——湖边的垂柳已经抽出了新绿,嫩芽裹着一层细细的白绒毛,嫩得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掐出水来。
风从湖面吹过来,带着水汽的凉意,柳枝顺着风的方向轻轻晃荡,柔软的枝条垂在水面上,像少女垂落的丝,偶尔掠过水面,会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林野从后备箱里取出折叠椅,打开后扶爷爷坐下,又接过母亲手里的背包,里面装着水和纸巾。
“慢点儿走,不着急。”
母亲扶着奶奶的胳膊,一家人沿着湖边的木质步道慢慢走。
奶奶的脚步很轻,时不时停下来,伸出手指轻轻碰一下柳枝上的新芽,眼里满是欢喜:“这春柳就是好看,绿得透亮,比城里路边的有灵气多了——城里的柳树叶子总蒙着层灰,看着就没精神。”
爷爷坐在轮椅上,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的湖面,湖面像一块碧绿的翡翠,阳光洒在上面,泛着细碎的金光。
“这里的水很清,”
他忽然跟父亲说,“等夏天再来,我要在这里钓一次湖鱼,说不定能钓到鲫鱼,熬汤给你们喝。”
父亲笑着点头:“行啊,到时候我给你带新的鱼竿,再准备点鱼饵,咱们早上来,钓完鱼正好在湖边看夕阳。”
他们沿着步道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终于找到一个临湖的好位置——这里正对着西天,没有高大的树木遮挡,夕阳落下时,能完整地映在湖面上。
林野把折叠椅摆好,扶爷爷坐下,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倒了杯温热的桂花茶递给奶奶。
“这是去年秋天晒的桂花,”
母亲笑着说,“我特意装了一罐让你带来,奶奶爱喝这个。”
奶奶接过杯子,凑到鼻尖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着茶香扑面而来。
她抿了一口,眉眼都舒展开来:“还是这老桂花茶香,甜丝丝的,比城里卖的饮料好喝多了——城里的饮料要么太甜,要么有股怪味,还是家里的东西实在。”
等待夕阳的时间并不枯燥。
林野推着爷爷的轮椅,沿着湖边慢慢走,看水鸟在湖面上盘旋,偶尔俯冲下来,叼起一条小鱼,然后扑棱着翅膀飞向远处的芦苇丛。
爷爷指着远处的水鸟,跟林野讲他小时候在乡下河边看鸟的趣事:“那时候河边的水鸟多,有白鹭,有野鸭,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小鸟,早上天不亮就开始叫,比闹钟还准。”
父亲则拿着手机,帮母亲拍柳枝的照片。
母亲站在柳树下,伸手拂过柳枝,父亲从不同的角度拍,偶尔还会让母亲换个姿势:“你往左边站一点,让柳枝挡着点阳光,这样拍出来更好看。”
母亲笑着配合,阳光落在她的头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像镀了层碎金。
奶奶坐在折叠椅上,一边剥花生,一边看着他们,偶尔把剥好的花生仁塞进林野嘴里。
“慢点吃,别噎着。”
她笑着说,手里的动作不停,不一会儿就剥了一小把花生仁,放在一个小碟子里,递给林野:“拿着,饿了就吃点。”
就在这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个粉色的风车,风车在风里转得飞快,粉色的叶片映着阳光,像一朵会动的花。
“爷爷,奶奶,你们看我的风车!”
小女孩仰着小脸,声音清脆,眼里满是骄傲。
奶奶笑着招了招手,让小女孩过来:“你的风车真好看,转得真快。”
她从碟子里抓了一把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