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点点头,这套流程他再熟悉不过。
“行,我明白了。”他拿起笔,在纸上敲了敲,“把案情经过跟我说一下。”
刘桂芬刚想张口,却又被那股巨大的委屈和悲愤堵住了喉咙,眼泪再次决堤。
“张律师!我儿子真的不是杀人凶手!他不敢的!他平时在家里,连只蟑螂都不敢踩!看见了都要尖叫着跳到沙发上!他怎么可能去杀人?还是两个!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伟的额角青筋跳了一下。
他最烦的就是这种委托人,分不清主观情绪和客观事实,上来就是一通无效输出。
“大姐。”张伟的声音冷了几分,“你先别说这个,你只要把警方告诉你的案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复述给我就行。至于你儿子是不是杀人凶手,那是法庭要判定的事,不是你或者我说了算的。”
“可是……”
“大姐!”旁边的张志远见势不妙,赶紧上前一步,半蹲在刘桂芬面前,用一种近乎哄小孩的语气劝道,“张律的意思是,我们得先了解敌人是怎么攻击我们的,才能制定反击的策略,对不对?您现在光说您儿子是无辜的,对案子没有任何帮助。”
“您得先把警方手上的‘武器’都告诉我们,我们才能想办法把这些‘武器’一个个打掉啊!”
张志远这番通俗易懂的比喻,总算让刘桂芬混乱的思绪找到了一点逻辑。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擦干眼泪,开始用一种极其不情愿的语气,讲述起来。
“警察……警察说,我儿子……他……他在学校的女生更衣室里,安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张伟追问。
“就是……就是那种能拍东西的……摄像头。”刘桂芬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张伟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
旁边的张志远,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他们说,我儿子用那个东西,拍……拍了好多女同学换衣服的视频。”刘桂芬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张律师,这不可能的!我儿子从小到大,跟女孩子说句话都脸红,他怎么会干这种事?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他!对!就是栽赃!”
张伟面无表情地在纸上写下“更衣室”、“偷拍”几个字,然后抬起头。
“继续。”
刘桂芬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然后……警察就说,我儿子拿着那些视频,去威胁那几个女同学,约她们……约她们晚上到教学楼的楼顶见面。”
张伟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昨天还在为二十三条无辜的生命奔走,还在为匡扶正义而感到满足。
可今天,他却要坐在这里,听一个母亲,讲述她那人渣儿子犯下的龌龊罪行。
“那天晚上,那几个女同学就去了。”刘桂芬的声音开始发抖,“警察说……说我儿子想对她们……用强……然后……然后她们反抗,在挣扎的过程中,我儿子……失手……失手……”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失手打死了两个?”张伟冷着脸替她补完了后半句。
刘桂芬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疯狂地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是真的!他连蟑螂都不敢踩,怎么敢杀人呢?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对!一定是搞错了!是警察抓错人了!他才21岁,他还是个孩子啊!”
“砰!”
张伟猛地将手中的笔拍在桌子上。
“孩子?”张伟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那两个被他失手打死的女同学,难道就不是孩子了吗?”
“她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们的父母,现在又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像你丈夫一样,在挨家挨户地磕头,求一份凶手的谅解书?”
张伟的话狠狠地扎在刘桂芬的心上。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志远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他跟了张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对委托人发这么大的火。
许久,张伟重新坐了下来,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觉一阵烦躁。
他有些失态了。
作为一名专业律师,他应该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看待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