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争的喉咙有些干涩,他想说很多话,想说“我知道”
,想说“我相信你”
,想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但最后,所有的语言都汇成了一句最本能的倾诉。
“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谢无争以为信号已经断了的时候,林锋的声音才重新响起:“上来吧。”
深夜的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又在他身后一盏盏熄灭。
光影在他的身上交替,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他走到林锋的房门前,房门虚掩着,透出一条温暖的橘色光带。
他没有敲门,只是轻轻推开。
林锋就站在门后不远的地方,身上还穿着队服,头有些凌乱,显然是刚从训练室回来不久,他没有看谢无争,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色上。
谢无争走进去,反手关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下一秒,林锋转过身,张开了双臂。
谢无争走上前,毫不犹豫地投入了他的怀抱。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拥抱,纯粹,而又用力。
林锋的手臂环住他的后背。
谢无争也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闭上眼睛,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交了出去。
这些天来压抑在心底的焦虑、自责、心疼,都在这个拥抱中,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
过了很久,林锋才缓缓松开了一些力道,但手臂依然环着他。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
“你也经历过这个阶段吧?”
这个“你”
,指的自然是那个同样名为“林锋”
的,来自未来的灵魂。
“嗯。”
谢无争从他怀里出一声闷闷的回应。
仅仅一个字,打开了尘封十二年的记忆。
他们就着这个姿势,在床沿坐下。
“我经历的那个阶段”
“比你现在面对的,要漫长得多,也更无望一些。”
林锋侧过头,专注地看着他。
“一切的开始,是从阿昊的手腕开始的。”
谢无争的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透了十二年的光阴,看到了那个永远挂着爽朗笑容的少年。
“那时候,我们拿下了第四个世界冠军,所有人都觉得ys的王朝会永远持续下去。
阿昊是队里最拼的,他的打法你知道的,对右手的负荷极大。
其实旧伤一直都在,只是被胜利的喜悦和止痛喷雾给掩盖了。”
“那场比赛,是夏季赛的决赛,我们打满了五局。
最后一局,打到了最关键的残局,就剩我和阿昊两个人,对阵三个。
所有人都以为要输了,但阿昊用一个绕后,硬生生打掉了两个。”
谢无争的叙述很平静,但林锋却能从那平淡的语调里,听出当年那场比赛的惊心动魄。
“最后,就剩他和一个满血的敌人1v1。
他躲在掩体后面,我能清楚地听到他在队内语音里的喘息声,还有一种很奇怪像是骨节摩擦的声音。
那时候我没多想,只以为是他的键盘声。”
“他赢了。
用一次近乎完美的压枪扫射,在自己只剩一丝血的时候,反杀了对方。
我们赢了,所有人都在狂欢,我记得他当时笑得特别开心,但他的右手,却一直藏在袖子里,悄悄地着抖。”
“赛后检查,结果就出来了。”
谢无争的声音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医生说,他手腕里的那根主肌腱,因为长期高强度的使用,已经严重撕裂,周围的神经也因为反复的炎症而出现了粘连。
如果再继续打下去,他的右手可能会永久性地失去大部分功能。
别说打游戏,就连拿起一杯水,都会变得困难。”
林锋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当然不信,也不肯接受。
我们带着他跑遍了云州所有最好的运动康复医院,找了最有名的专家,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立刻停止高强度训练,进行手术和漫长的康复治疗,否则,后果自负。”
“做出退役决定的那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没出来。
王勇教练在门口站了一夜,烟头在脚下落了厚厚一层。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