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可的靴底在锈蚀的铁挂栏上蹭出细碎的声响,她扶着冰冷的岩壁向下望去,深渊底部的雾气像翻滚的牛奶,将一切都揉成模糊的白。
风从斜下方的裂隙里钻出来,带着潮湿的土腥味,掀起她额前的碎。
“巴雷特,你听见没?”
她侧过头,声音被风撕成碎片,“下面好像有水流声。”
巴雷特正低头检查安全绳的锁扣,闻言抬头扯了扯嘴角:“有可能,这么浓的水雾,可能有瀑布吧!”
他拍了拍腰间的安全腰带,金属卡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我们要小心一些。”
“注意!
挂拦有些松动。”
杨锋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的身影紧贴着岩壁缓慢前行,安全绳与铁挂栏摩擦的尖啸声断断续续飘上来,“这层的气流不稳定,可能会有乱流。”
妮可吐了吐舌头,双手扣紧岩壁上的挂栏,脚下小心翼翼地往下挪动。
铁挂栏每隔半米就有一个,表面覆盖着薄薄的苔藓,踩上去滑溜溜的。
她能感觉到风从裤管里钻进去,像无数只小手在拉扯着她的身体,稍不留神就可能被掀飞出去。
巴雷特跟在她身后,靴底的防滑纹路死死咬住铁挂栏。
他忽然“咦”
了一声,指着岩壁上的一处凹陷:“妮可,你看那是什么?”
妮可停下动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凹陷里蜷缩着脸盆大的生物,它们展开的翼膜密布蛛网状的血管,正用尖锐的爪子撕扯着岩壁上的苔藓。
其中一只被风吹得身体后仰,翼膜瞬间绷成扁平的扇形,借着气流滑翔了半米,又精准地落回原处。
“是飞膜鼠。”
妮可的眼睛亮了起来,“它们会根据风调整角度滑翔,是这里最常见的动物。”
她忽然压低声音,“你看它们的牙齿,是不是泛着蓝绿色?那是因为吃了含铜的苔藓,连牙釉质都被染色了。”
巴雷特刚想回话,突然听见上方传来“咔哒”
一声脆响。
他猛地抬头,只见妮可脚下的铁挂栏突然向下弯折,她的身体差点失去平衡。
好在妮可的反应迅,一把扣住锈迹斑斑的铁条,身体像钟摆似的晃了晃。
“吓死人了!
几千年前的探险家们可比我们危险多了。”
她的声音还在颤,手心被铁挂栏硌出了红痕。
杨锋的脑袋从下方探出来,六只瞳孔在眼眶里缓缓转动,扫视着她周围的岩壁:“这层的挂栏都老化了,每一步都要先试探一下再踩实。”
他的目光落在妮可白的指节上,补充道,“别抓太用力,保存体力。”
妮可乖乖点头,重新调整姿势往下挪动。
这次她格外小心,靴底先轻轻点一下挂栏,确认稳固后才敢将重心移过去。
岩壁上渗出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冰凉的触感也让她清醒了不少。
巴雷特在她不远处停下,伸手戳了戳岩壁上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那东西突然展开翼膜,露出底下灰黑色的肚皮,尖细的叫声可爱至极。
“原来是飞膜鼠的幼崽。”
他缩回手,看着那小家伙慌慌张张地钻进石缝,“到处都有它们的巢穴呢!
说不定这整个岩壁都是空的。”
“小心脚下。”
杨锋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已经走到了一段相对平缓的路段,正低头观察下方的岩层,“这层的岩石是片麻岩,容易风化剥落。”
他的指尖在岩壁上轻轻敲了敲,石块表面立刻簌簌落下细碎的粉末,“看见那些白色的纹路没?那是石英脉,下面可能会有裂隙。”
妮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现岩壁上嵌着几条乳白色的条纹,像冻结的河流。
风突然变急了,她听见身后传来“呼啦啦”
的声响,回头时正好看见一只巴掌大的生物从眼前掠过——它的身体像只肥硕的鼹鼠,四肢间却连着粉红色的翼膜,飞行时像片被风吹动的枯叶。
“是滑翔鼠。”
她忍不住喊道,“它们夜里躲在岩缝里,白天才出来觅食。”
话音刚落,又有几只滑翔鼠从上方的洞穴里钻出来,它们在岩壁上灵活地攀爬,尖利的爪子抠进岩石的缝隙,啃食着附生的苔藓时出“沙沙”
的声响。
杨锋忽然停下脚步,六只瞳孔同时收缩。
他凝视着斜下方的雾气,那里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