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回 莫沉问心(1 / 2)

时序流转,寒暑交替,四载光阴在鸿丰山的云卷云舒与富春江的潮汐声中悄然滑过。今日十月十五,恰是莫沉弱冠之龄的生辰。

清晨,天光尚未破晓,山间雾气氤氲。莫沉如常起身,于院中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梨树下,沉腰坐胯,摆开“青山桩”的架势。

四年如一日的锤炼,早已让这桩功融入莫沉的呼吸骨髓,身形稳若脚下磐石,气息沉似深潭静水。然而今日,莫沉却敏锐的灵觉捕捉到酒馆内外一丝不同往日的、刻意压低的忙碌声响。

枫烬倒是说他感应到霍玉瓷并未在厨下生火,而是就着窗棂透进的微光,仔细检视着一套叠放整齐的深青色新布袍,不知道是不是准备什么宴席。

那布料是上好的细棉,触手柔软,针脚细密如蚁足,袖口与领缘处,用同色丝线绣着不易察觉的流云暗纹,低调中透着一份不寻常的考究。

“沉儿,过来。”见他收功,霍玉瓷含笑招手,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漾着暖意,“二十弱冠,是大事,总得穿件体面的新衣。试试合不合身。”

莫沉微微一怔,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瞬间熨帖了四肢百骸。

莫沉上前双手接过衣袍,还带着阳光曝晒后特有的干爽气息和淡淡的皂角清香,这是自离开藏仙谷后,第一次感受到被人记挂在心的感觉。

“师娘……”莫沉喉头微哽,一时竟不知如何表达这沉甸甸的感激。

“傻孩子,跟婆婆我还客气什么。”霍玉瓷拍拍他的手臂,语气慈爱,“快去换上。你师父天没亮就去了镇上,说是要沽几坛陈年好酒,再请几位相熟的老友过来,给你好好贺一贺。”

捧着新衣回房,莫沉心潮起伏。四年间,师父师娘待他如至亲,授业解惑,关怀备至,这份恩情,早已深植于心,重逾山岳。

日上三竿时分,往日清静的“敬春秋”酒馆已然换了天地。屋檐下悬起了虽旧却洁净的红灯笼,几张方桌拼成一条长案,上面摆满了霍玉瓷精心烹制的家常菜肴——肥鸡嫩鱼、时蔬山珍,虽无珍馐美馔,却胜在分量实在,香气扑鼻,透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镇长、老塾师、药铺掌柜,以及左邻右舍相熟的乡亲们陆续携礼而来,或提一壶家酿米酒,或挎一篮新鲜瓜果,或抱一只缚了脚的肥鸭。

小院里顿时充满了淳朴的笑语喧哗,所有人的话题都围绕着今日行冠礼的莫沉。

“莫小哥真是好样的!武术好,心肠更好!”

“可不是嘛!上回要不是他,咱们镇子可就遭殃了!”

“陈老哥和霍嫂子有福气,收了这么个出息徒弟!”

正热闹间,人群微微分开,只见那位曾被莫沉从流寇手中救下的老婆婆,在她儿子和孙媳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过来。老人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双手紧紧捧着一个蓝布包袱,走到莫沉面前,未语泪先流,浑浊的眼中满是感激。

“莫…莫小哥…”老婆婆声音哽咽,枯瘦的手紧紧抓住莫沉的手腕,将包袱塞进他怀里,“老婆子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双鞋,是俺一针一线纳的底,缝的帮…盼你穿着它,步步安稳,前程平坦…这几个红鸡蛋,讨个吉利…谢谢你,谢谢你救了俺这老命,救了俺一家子…”

老人的手粗糙如树皮,却带着灼人的温度,话语质朴,字字千斤。莫沉连忙反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心中酸涩与暖意交织,郑重接过包袱:“婆婆您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您的心意,沉儿铭记于心,定会好好珍惜。”

吉时已至,德高望重的老塾师清了清嗓子,朗声宣道:“冠礼始——!”

喧闹的人声瞬间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院中。陈晋神色肃穆庄重,缓步走到莫沉面前。霍玉瓷端上一个古朴的木盘,上面静静躺着一顶玄黑色的缁布冠。

陈晋取过冠,目光如电,直视莫沉双眼,声音沉凝,字句如锤,敲在每个人心上:“二十而冠,始习礼,立身行道。今日为你加冠,望你自此褪去稚嫩,立身以正,持心以诚。手中之剑,当为心中之义而挥,剑锋所向,无愧天地,不负人心!”

说罢,陈晋亲手为莫沉束起墨发,动作庄重而一丝不苟,将那象征成人与责任的缁布冠,稳稳戴在莫沉的发髻之上。霍玉瓷随即上前,为他细心理平衣襟,拂去肩上并不存在的微尘,眼中满是欣慰与慈爱,仿佛在看待自己终于长大的孩子。

礼成!

祝贺声、敬酒声顿时如潮水般涌来。乡邻们淳朴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