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剧组就被王老栓的扩音喇叭喊醒了:“起床咧!开工咧!日头晒沟子咧!”
老爷子对这项工作觉得无比新鲜,嚎过一嗓子之后甚至放起了音乐,一首抑扬顿挫的“精忠报国”突兀地响彻在整个山坡。
海听澜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穿着价格不菲的休闲服打着哈气走了出来,虽然此刻已经沾了不少灰,但是愣是被他穿出了一种复古的美感。
少爷的脸色阴沉地出现在打谷场上,在阳光的暴晒之下,他感觉浑身骨头都在响。
胖导演张导倒是精神抖擞,老早就爬起来了,拿着个破喇叭站在村口磨盘上,开始分配任务,只感觉有种指点江山的澎湃激昂:“今天先拍村口的戏!演员化妆!道具组准备!那个......海老师,您今天没戏份,可以再休息休息。”
海听澜听到了,但是没理他,目光流转,精准地锁定了正在临时搭建的化妆台前忙碌的斓钰。
她今天穿了件简单的工装外套,长发利落地挽起,正低着头调试粉底,侧脸在晨光中显得专注又柔和。
海听澜立刻感觉心情都美好起来,抬脚走了过去。
“斓老师,早。”他扯出一个自认为迷人的笑容。
斓钰听到了他的声音,心口一颤,但还是控制住头也没抬:“早。海老师没戏份的话,可以不用起这么早。”
她拖长语调,尽量让自己显得阴阳怪气,试图以此来赶走这招财的爷。
“我睡不着,特意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海听澜说着,非常自然地拿起桌上一支散粉刷,没话找话道“这个怎么用?我帮你。”
斓钰终于被烦得不得不抬眼看他,眼神里写着“你没事吧?”。
海听澜拿着刷子,对着空气比画了一下,动作笨拙得像个第一次拿筷子的外国人,看到斓钰抬头看他了,阳光灿烂地一笑。
“海老师,”
斓钰语气平淡,“这是给女一号定妆用的刷子,价值四位数的白凤堂,不是用来刷墙的。请您放下。”
海听澜手一僵,讪讪地放下刷子。他环顾四周,又想找点别的事做,看到旁边放着保温箱,里面是剧组准备的早餐——格外具有乡土气息的三件套:馒头、咸菜和稀饭。
“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拿。”
他殷勤地打开保温箱,拿起一个馒头,手指触碰到馒头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疑惑了:那馒头不知道放了多久,硬得简直能当武器。
海听澜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凶器”,犹豫了一下,只觉得“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还是呲着牙递了过去,“要不......将就吃点?”
斓钰看着那个能砸死狗、崩掉牙的馒头,又看看海听澜那带着点讨好又有点无措的表情,终于没忍住,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谢谢,我吃过了。”她转过身,开始给已经坐过来的女一号杨楚上妆,不再看他。
海听澜拿着那个馒头,丢也不是,拿也不是,正好阿灵睡眼惺忪地走过来,他顺手把馒头塞她怀里:“给你,早餐。”
阿灵看着怀里冷冰冰、硬邦邦的馒头,又看了看憋笑的斓钰跟装瞎的杨楚,不由得悲从中来:“老板......我虽然是助理,但也不是垃圾桶啊......”
早餐过后,拍摄正式开始。
第一场是杨楚饰演的女主角回到故乡,在村口遇到老村长的戏。
张导坐在监视器后,对于幻想了好多年的工作重要落到了现实这个事情感觉无比的梦幻,笑得俩绿豆眼都陷入了颧骨中,拿着喇叭调了半天音,用最大的嗓门喊:“A!”
杨楚酝酿情绪,走上前。
王老栓饰演的老村长按照剧本要求,应该蹲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抽旱烟。
结果王老栓太过紧张,直接把旱烟袋塞反了,烫得自己“嗷”一嗓子跳了起来。
“卡!”李演扶额,有着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壮烈。
那怎么办?只能重来了。
这次还好,王老栓不拿烟杆子烫嘴了,但他一开口,浓重的方言脱口而出:“恁个女娃回来咧?吃饭咧么?”
剧本上明明写的是略带口音的普通话!
“卡!”
第三次,王老栓终于说对了台词,但表情僵硬得像戴了面具,连同着脸上的褶子,一点都不自然。
“卡!”
一连卡了七八条,张导的胖脸上已经开始冒油汗了。李演在一旁默默修改剧本,嘴里叼着一支卡水的红笔,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