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视力不佳，它还绕了一圈，以确认其形状。

没错，就是长得像后槽牙那块白色裂纹石！

不论溶洞地形如何变化，这块白石的形状却始终不改。

石蝼蛄就慢吞吞地游走在白石上，忽然脚一打滑，一不小心，掉进了石缝当中！

谁都知道，这种地缝深处往往都有水。

白裂石也不例外，石蝼蛄首先穿透了一层无形的空气膜，好似结界，然后才落在一片毛茸茸的苔藓地上，爬两步就满脚是水。

这片苔藓又长又厚，地毯质感。然而每簇苔藓都长着细小的触角，像蜗牛的眼睛，看着柔弱，却有巨大的吸力。石蝼蛄的身体比岩石还坚硬，寻常刀剑都打不穿，可是一旦被这些苔藓的触角贴上，竟然慢慢软化，腿脚也无力了，走不动道。

这些苔藓，竟然能够捕食它、消化它。

倘若贺灵川在这里，多半会推断这就是地母的消化通道。

不过，石蝼蛄跳下来是有使命的。在它被完全制服之前，它从口中吐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球，还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玉简。

这是一个打磨光滑的桃木球，表面刻满小字，原本没有任何法力波动，苔藓长毯管它是什么东西，既然是上方坠物，一概要捕获消化。

但在被包裹起来的一瞬间，桃木球忽然跳动两下，苔藓以为它要逃跑，立刻将它裹得更紧。

然而桃木球表面发出蒙蒙红光，那一个个镌刻的小字浮出表面，挨个亮起。

每亮起一个字，空气中就响起宏亮浑厚的一声，将它用力诵读出来——

这是刘一升的声音！

三十五字为一段诀，刘一升的声音念得飞快。

一段还未念完，杜支山就地震了！

这片空间颤抖得尤其厉害，苔藓长毯大片大片枯萎，地底传来沉闷的喀喇声，好似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第一段诀念完，刘一升的声音飞快进入第二段。

这第二段才到一半，黑暗中就响起一声低沉宏大的怒吼，好像从地心深处传来。要是活人在这里，一定会被震晕过去。

紧接着，黑暗中亮起两道灰光，探照灯一般聚拢在桃木球上。

同时，两块硕大的巨石朝它夹来，要把它碾作齑粉。

显然刘一升这两段吟唱，让原来隐藏在黑暗中的生物极度不适和痛苦。

但无论巨石怎么夹击、怎么拍打，这桃木球散发出来的柔弱光晕竟然都能保护它不被打碎。

这便是契约的力量！

刘一升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狭窄黑暗的空间，不仅不被打断，还越发宏亮。

他已经吟诵到第三段、第四段……

其实刻在小球上的每一段内容都一样，总共要循环七次。

……

长风谷驻地秘境。

囚徒李云已经数好了米粒，转而开始数天上的星星。

在这个万里无云的夜晚，即便从刘一升的视角看出秘境之外，也能瞧见星河灿烂。

过去几千年，他的生活一成不变，枯坐、受苦。唯一能令他感受到时间流逝的，只有天上星辰的变化。

了无生趣。

不对，他早就死了，又何来“生趣”一说？

事到如今，他每天只想着解脱，有时候吧，甚至会觉得连复仇也可以放弃，只需要给他一点点安宁。

时间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麻木和疲惫。有时候，他甚至会羡慕疯掉的李云。

疯子的世界没有时间，也就受不到时间的伤害。

但在今晚，天空还有许多道虹光飞舞。

他知道，那是灵山的仙人正在与地母交锋。

能赢么？刘一升不抱什么指望。上官飚邪恶而强大，打赢了过往每一场针对他的战役。

但是方才请刘一升刻好言咒球的那个人，虽然隐在独眼巨人的伪装之下，刘一升连他的真面目都没瞧见，却无端觉得：

这次或许不一样。

几千年来，这会不会是他们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刘一升心里，又升起一点希冀。尽管魂体的心脏不会跳动，但他竟然再一次感受到“希望”带给他的口干舌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脚下的地面忽然颤抖。

秘境不会无端发抖，这种震动是从外界传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