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情:“启禀陛下,臣以为彭阁老三司联查、平息民怨之议,及刑部、大理寺重实证、守程序之言,皆为稳妥之策,臣深表认同。”
话锋一转,她抬首时,目光添了几分恳切:“但臣想从袁氏与两位宗室之女的处境说,袁氏嫁入宗室十余载,勤谨持家却因无子遭厌弃,最终含冤而逝。十三岁的长女为守清白撞柱自尽,十岁的次女遍体鳞伤险些落入深渊。此事之所以让百姓恐慌,尤其让天下女子感同身受,正因她们从袁氏母女身上,看到了自身命运的影子。”
温以缇的话音刚落,殿内便有不少官员暗自颔首,却也夹杂着几分不以为然。
果然如此,温尚宫终究是女子,开口便替袁氏母女说话。
在他们看来,袁氏嫁入萧家十几年无所出,本就该识趣些。要么主动为萧承裕纳妾,帮着开枝散叶,要么干脆自请休弃,断不可耽误萧家香火。
萧承裕虽然后来杀妻灭女、罔顾人伦,可“为续香火”的初衷,在他们眼中竟也算“情有可原”。
更有甚者,悄悄将目光投向十王爷,在他们看来,这事虽是宗室丑闻,却终究是萧承裕的家务事,即便要处置,私下与晋元王商议着办,对外找个由头搪塞过去便是,何必将这点家丑拿到朝堂之上。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捅出来,闹得人尽皆知,平白折损皇家颜面。
抱有这般想法的官员,在殿中并非少数。
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里,这朝堂之上的议事、这天下的执掌,从来都是男子的事。
女子的处境、内宅的纠葛,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私务”,即便涉及人命,也该循着男子主导的规则私下了结,而非摆上朝堂。
只听温以缇继续开口,“大庆女子,自幼需遵三从四德,出嫁后便将一生托付夫家,若遇良人便是幸事,若遇萧承裕这般凉薄狠毒之人,便如坠入深渊,连带着子女都难有生路。如今大庆女子命苦的流言发酵,并非百姓刻意非议皇家,而是她们借此事宣泄心中的不安与委屈。怕自己或家中女儿,他日也落得这般任人欺凌、无处申冤的下场。”
她稍作停顿,语气愈发坚定:“臣以为,此事广而告之固然必要,但不必兴师动众地昭告天下,反倒可交由顺天府牵头,在京城及周边府县的市集、街巷张贴告示。一方面将案情查办进展、最终处置结果公之于众,让百姓知晓皇家绝不纵容宗室失德,律法亦护女子周全。另一方面,可借顺天府这一贴近民间的衙门,传递皇家对女子处境的体恤。既彰显律法严明,又让百姓真切感受到皇家的温度,比宣告更能安抚民心,也更能消解女子们心中的恐慌与不安。”
这番话既认可了此前众臣的提议,又从女子视角切入,点透了民怨背后的根源,最后提出依托顺天府贴近百姓的务实建议,既合情理又切中要害,让殿内不少官员暗自点头。
这位温尚宫倒确实有些能力,言辞切中要害,条理清晰,绝非他们先前所想那般妇人之见、无知浅陋。
但即便如此,仍有部分官员眉头微蹙,暗自撇嘴。
只见冯阁老的亲信曹阁老,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的驳斥:“陛下,臣不敢苟同温尚宫之言!”
抬首时,他目光落在温以缇身上,语气严厉:“温尚宫口口声声提及三从四德,是祖宗传下的规矩,女子本分应是相夫教子、操持内宅,而非抛头露面、议论朝堂政务。并非说温尚宫做了女官,大庆所有女子便都要效仿。若天下女子皆学此例,不安于室、争着插手外事,岂不是要让女子蹬鼻子上脸,乱了男尊女卑的天纲?”
“历来妇人见识短浅,本就难断大事。如今竟要凭着女子视角议论宗室罪案、评判朝堂处置之法,长此以往,女子干政之风渐长,我大庆的江山社稷,岂非要陷入危局?”
他加重语气,字字带着诘问:“更何况,温尚宫怎能仅凭袁氏母女的遭遇,便断定百姓恐慌源于女子处境艰难?不过是借着女子身份,说些偏向私情的话罢了!此案终究是宗室罪案,当以律法、祖制、皇家体面为重,而非被妇人之仁裹挟,本末倒置!”
殿内官员见状,不少人悄悄敛了神色,摆出看热闹的姿态。
两位阁老齐齐针对一位女官,这场争执怕是要闹得更凶。
冯党官员更是难掩幸灾乐祸,暗自盼着温以缇被问得哑口无言。
彭阁老与温老爷等人则眉头微蹙,曹阁老就算是冯党,但这般急着跳出来,言语间满是针锋相对,未免失了阁老应有的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