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侍郎此刻心里把正熙帝和赵皇后娘娘都怨了个遍。
真是乱了规矩!宗室封号何等金贵,竟能随意赏给温以缇这样的外姓人,简直是坏了祖宗定下的章法!
他越想越气,暗自咬牙。等这案子了结,他定要联合朝中那些守规矩的官员,联名上书,无论如何都要把温以缇这个乡君封号给撸下来,绝不能让这丫头凭着个不合规矩的封号,再这般折辱朝廷官员!
温以缇全然无视身侧林侍郎投来的幽怨目光,目光直直看向林文彦:“林公子,此前你递呈卷宗里,有一份称是裴姑娘自尽前写下的绝笔血书。
血书上字字泣血,说她早已不堪街坊间的流言蜚语,缠得她喘不过气。又说你二人即将成婚,但裴家却半分不肯为你们的婚事向你家争取,反倒以清净己身为由,把她强送进家庙,让她日日与青灯古佛为伴?”
林文彦沉默半晌后才郑重颔首,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沉郁:“玉衡她…是心如死灰…那些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传言,裴家本可拿出证据为她洗刷污名,偏偏将女儿送进家庙受苦?”
说到此处,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浑浊的眼底泛起红意:“这事说到底,也都怪我林家。若不是族里听风是雨,急着派人去裴家退婚,裴家也不会为了颜面,对玉衡那般绝情。这些年,我午夜梦回,总觉得对不住她。”
“胡说!”林侍郎的声音陡然炸响,他双目圆睁,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强硬:“分明是那裴氏不守妇道,与人眉来眼去时被人撞破,流言才会传得沸沸扬扬,这与我林家何干?”
他刻意抬眼看向一旁的温以缇,又转向林文彦,字字如冰:“我林家世代书香门第,最看重规矩与礼制,绝不可能让这样失德的女子进门败坏门风!你这逆子,若再敢在朝堂上胡言乱语,休怪我依族里的意思,将你逐出宗族。免得你留在家中,整日搅得家风不宁!”
林侍郎胸腔里像是堵着团烧得半旺的炭火,又气又悔
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不该教幼子学那所谓的“清正”!
这孩子一根筋的耿直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从前多好啊,他犹记幼子捧着书卷在灯下苦读的模样,眉眼间满是澄澈的光,连大儒都曾都赞他在读书一道上天赋异禀,说假以时日必能金榜题名,进那一甲之列光宗耀祖。
他原以为林家总算要出个有大成就的后辈,心里早已规划好了孩子的锦绣前程。
可谁能想到,不过是给他定了一桩婚事,竟把好好一个人给毁了。
昔日眼里有光的青年才俊,如今却成了这般颓丧模样,连科举的心思都淡了。甚至快三十了,连家都没成!
林侍郎越想心越沉,只觉得喉间发苦,这般落差,这般遗憾,搁在天底下任何一位做父亲的身上,又怎能不悔恨交加呢?
空气里的凝重忽然被一声轻笑划破,温以缇垂着眼,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声轻飘飘的,落在人耳里,竟让人觉得刺骨的凉。
林侍郎本就压着怒火,此刻听见这笑声,顿时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抬眼怒视她,目光里满是厉色。
温以缇却浑不在意,慢悠悠直起身,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打量:“林侍郎在朝堂上打滚多年,如今贵为礼部侍郎,这位置怕是许多官员熬一辈子都够不着。可今日一见,在下倒觉得,林侍郎的行事,反倒有些孩子气了。”
说罢,她抬手捂着唇,又低低笑了起来,那笑声里的戏谑越发明显。
林侍郎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眼前这丫头,论年纪都能当他孙女,竟敢如此当众嘲笑自己!
他强压着怒意,咬牙道:“温大人还是莫要只逞口舌之快!”
先前便有同僚私下议论,说这姓温的丫头性子古怪得很。不管是谁,只要同她对上,哪怕是平日里最沉稳好性子的人,也会被她三言两语逼得心头冒火,半点冷静都剩不下。
林侍郎这才真正领教到同僚的话绝非夸大。
“不,”温以缇缓缓摇头,笑意从眼底褪去,只剩一片清冷,“我是真的在笑林侍郎。方才您说的那些话,在下都一一记下来了。日后若是在公堂之上,定会原封不动地将这些话列举出来,让诸位都听听。”
“你什么意思?”林侍郎脸色骤变,眉头死死拧在一起,心底忽然升起一丝不安。
温以缇抬眸看向他,一字一句缓缓道:“林侍郎忘了?裴家先前在朝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