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莎尔9000(2 / 3)

。心如止水的他如果还有一丁点情绪的话,那就是很讨厌事情真相不明。除非找到哈尔失常的原因,否则他绝不善罢甘休。即使到现在,他仍不承认那叫故障,他认为最多只能称之为“异常”。

他的小小密室陈设很简单,一张旋转椅、一个电器柜,以及一块黑板,黑板两侧各挂了一张大头照。一般人很少知道大头照里面的人是谁,但有资格进入密室的人都能马上认出来,他们是计算机神殿里的两个神祗:冯·诺伊曼和图灵。

密室里没有半本书,柜上也没有纸笔。钱德拉只要动几根手指头,全世界每间图书馆的每一本书都唾手可得。荧光幕是他的素描簿和便条纸。即使是黑板也是专给访客用的,黑板上被擦掉一半的方块图是三个星期以前留下来的。

钱德拉博士点燃一根由印度马德拉斯进口的一种浓呛雪茄,大家都认为抽烟是他唯一的恶习——事实上确实如此。计算机控制台从来不关,他看了看屏幕上没有重要信息,就对着麦克风说道:

“早安!莎尔。有什么新消息要告诉我吗?”

“没有,钱德拉博士。你有要告诉我的吗?”

这个声音很像是一位曾经在印度和美国都读过书的优雅的印度女人。刚开始的时候,她的口音并不是这样,但多年来的耳濡目染,她已经深受钱德拉的影响,变成这种腔调。

钱德拉在键盘上打入一个密码,将莎尔的输入端切换到最机密的记忆电路。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是通过这个电路对计算机说话,因为他未曾向人透露这件事。尽管莎尔几乎不了解他所说的话,但她的回答却头头是道,即使身为创造者的钱德拉,有时候也会被耍得团团转。事实上,他希望这样被耍,这些私下的互动有助于他的心理平衡——甚至让他保持精神正常。

“你常告诉我,莎尔,假如没有进一步的信息,我们将无法解释哈尔的异常行为。问题是,我们如何取得这些信息?”

“很简单,得有人回到发现号。”

“当然!现在看起来这件事即将实现,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

“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钱德拉真心地回答道。钱德拉很久没与那些身材日渐消瘦的哲学家来往了,他们总是认为计算机不会真正地感受到感情——它们只是假装而已。

(“如果你能向我证明你的发怒不是假装的,我就会认真考虑你的说法。”他曾轻蔑地反驳过一个持这种观点的人。而那时,他的对手还真摆出了一副最有说服力的愤怒表情。)

“现在我想探讨另一个可能性,”钱德拉又说了,“诊断只是第一步。除非诊断能提供治疗方法,否则整个过程就不算完整。”

“你相信哈尔可以恢复正常运行吗?”

“我希望如此,但我不确定。也许他已经受到无法修复的损害,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

他停止谈话,一面沉思,一面抽了几口雪茄,然后很有技巧地吐了个烟圈,不偏不倚地套在莎尔的广角镜头上。这对人类而言绝对不是个友善的举动,但莎尔不会介意。计算机的好处又多了一桩。

“我需要你的合作,莎尔。”

“没问题,钱德拉博士。”

“这件事可能有些危险性。”

“你的意思是……”

“我打算关掉你的部分电路,特别是那些与高阶功能有关的电路。我这样做你会不高兴吗?”

“在没有更明确的信息之前,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很好。让我这么说吧,自从你第一次被启动以来,你的操作一直都没停过,是吧?”

“没错。”

“但是你很清楚,我们人类没办法做到这一点。我们需要睡眠——这样我们的心智活动才几乎可以获得完全的休息,至少在有意识的层面上而言。”

“这个我知道,但我不了解。”

“呃……也许你马上会亲自体验到类似睡眠的东西。在睡眠期间,你不会感觉时间的流逝。当跟你的内在时钟比对时,你会发现你的监控记录里有许多中断的地方。就是这样。”

“但是刚才你说这件事可能有些危险性,是什么危险性?”

“它发生的几率可说是微乎其微——几乎计算不出来——当我把你的电路重新接通以后,你的特质以及未来的行为模式可能会有些改变。你会觉得不一样,但说不上是变好还是变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