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我讲了个故事。本来我已经完全忘记了,直到这个星期才回想起来。我想,它能救我们大家的命。
“那是二战结束以后,有一天,人们举行了一场比赛。一方是美国人,使用电子计算器;另一方是日本人,他用算盘,就像这个。结果,算盘赢了。”
“一定是因为计算器出毛病了,或者使用计算器的人是个笨蛋。”
“他用的是美国军方生产的最佳型号。不要争论这个了,我来做个示范吧——说两个三位数,让它们相乘。”
“呃——856乘以437。”
皮克特运指如飞,串在铁丝上的算珠上下飞舞,迅如闪电。铁丝一共有十二根,也就是说,这副算盘可以处理高达999 999 999 999的数字运算——如果分成几个部分,还能同时进行若干独立的运算操作。
“374 072。”难以置信,皮克特不一会儿就得出了答案,“现在看看,你用笔和纸需要算多久。”
马顿斯用的时间可就长多了,他就像一个不擅长做算术的数学家,最后得出的结果是“375 072”。检查之后发现,马顿斯用了三倍于皮克特的时间,答案却是错的。天文学家的脸上写满了懊恼、惊讶,还有好奇。
“你是在哪儿学到这套把戏的?”他问道,“我本以为这玩意儿只能做加减运算。”
“是这样——乘法不过就是加法的叠加,对吧?我需要做的,就是把八百五十六在个位档加七次,十位档加三次,百位档加四次。你用纸和笔也是这么算的。当然了,在珠算时还有简便算法。你觉得我算得快吗?其实你还没见过我的舅公呢。他以前在横滨银行工作,打起算盘来你甚至看不清他的手指。是他教给我这套‘把戏’的,可惜二十年后,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我只练习了两三天,速度还是很慢。不过无所谓了,我只是想让你相信,这个办法会管用的。”
“你成功了,让我印象深刻。你做除法也能这么快吗?”
“只要勤加练习,应该差不多。”
马顿斯拿过算盘,用手指轻轻地来回拨动算珠。然后,他叹了口气。
“真是巧妙——可还是帮不上什么忙。就算它比动笔快上十倍——恐怕还达不到十倍——计算机的速度可是它的百万倍啊。”
“我已经想过了。”皮克特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马顿斯真是没种——居然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他以为一百年前的天文学家都是怎么工作的?那时候也没有计算机呀。)
“我是这么打算的——你帮我参谋参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他把计划认真详细地讲了一遍。马顿斯仔细地听着,渐渐放松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甚至笑出了声。这些天来,皮克特还是头一次听到挑战者号上有人会笑。
天文学家说:“等你告诉船长,说我们都要重返幼儿园学习怎么玩珠子,我真想看看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起初还是有人表示怀疑,直到皮克特做完几次演示,便无人作声了。这些人都是在电子时代里长大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单单由铁丝和算珠组成的简陋工具竟然也能完成如此复杂的运算。这简直是个奇迹,同时也是个挑战,因为他们的性命全靠它了。生存的渴望再次高涨起来。
照着皮克特手中的粗劣原型,工程技术人员又制作了好多个更加精致的复制品,珠算班顺利开课。解释基本原理不过几分钟,真正动手训练就需要很长时间了——他们一刻不停地练习,直到手指在铁丝之间下意识地飞舞,好像不需要任何思考,便能将算珠拨动到准确的位置上。不过,有些船员似乎永远也无法胜任,他们辛苦练习一个星期,但不管是准确性还是速度都没法达标;另有一些却很有天赋,很快便远远超过了皮克特。
他们做梦时都在做算术,睡着了也不忘拨弄算珠。通过基础练习之后,他们被分成几个小组,相互之间激烈地比赛,直至达到比“熟练”还要更熟练的程度。到最后,挑战者号的船员们可以在十五秒之内完成四位数的乘法,可他们还是不肯罢休,仍然继续练习。
这项工作是纯机械式的,需要熟练的技巧,却无需多高的智商。真正困难的部分属于马顿斯,其他人没办法帮上他的忙。他必须先忘掉烂熟于胸的计算机语言,重新调整运算方式,让其他人的机械式劳动也能参与进来,就算他们不理解那些数字的含义也没关系。他会为大家提供原始数据,让他们按照他给出的运算法则进行计算。经过几个小时耐心但却乏味的工作,这条数学流水生产线便会将结果呈现出来——假如中间不犯错误的话。为了防止出现错误,他们组建了两支独立的计算小组,两边同时工作,还要定时交叉检验对方的结果。
“我们的工作……”皮克特对着录像机说道,他终于有时间考虑一下他的听众了,原本他已经放弃了这种努力,“就是用人力取代电子线路,重新组建一台‘计算机’。别看速度只有电子计算机的几千分之一,无法同时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