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已是深夜,急召吕梁,可见楚千夏的事情对慕容舒来说,也算是件大事了。
在第一柱香即将燃尽的时候,慕容晓尔翻窗回来了。
“哥哥,我把老头子带来啦。现在就在门外头。”慕容晓尔抹了把汗,喘着气。
“老头子也是你能喊的么,”慕容舒笑,又正色问道:“出来的时候没有人瞧见吧?”
“没有。我这功夫你还不信啊!”慕容晓尔拍拍胸脯。慕容晓尔别的不行,偷溜出宫倒是一等一的能手,这一点慕容舒深信不疑。
“好的,快将他带进来,顺便帮我泡点茶来。别让门口的小太监瞧见,就说你自己渴了,拿点上好的碧螺春。”慕容舒吩咐完,收拾了下桌子,带着一些折子走进内室。
“就知道使唤我,要不是瞧着千夏的份上我肯定不帮你泡。”慕容晓尔哼了一声,走出门。
“大半夜的,不知皇上又把我这个老头子从被窝里面掳了过来是什么急事?还不能走正门,后门这些石子儿路着实硌脚,小公主又将老头子带得飞快,我这把老骨头已经要散架了。”一个花白胡子留很长的脏老头子从侧门走了进来,直抱怨着。
“老头子,你又是多久没洗澡更衣了?敢情朕恩准你不上朝正好遂了你不洗澡的意愿啊。”慕容舒看着吕梁油油的胡子和头发,连连摇头。
“皇上莫不是要反悔?见皇上按理说确实是要沐浴更衣的,可是皇上这召得太急,老头子来不及烧水搓背买新衣啊。不知者不为罪。”
“你这老头,嘴巴还是这么快。得了,我在你面前辈分小,也就不自称朕了。说着也别扭,”慕容舒捣了捣蜡烛芯:“我让晓尔给你泡了壶上好的碧螺春。这么晚还让你跑一趟。”慕容舒怎么挑灯芯都没更亮些,有些颓然地搁下铁丝,从龙**挑了下来。恰好这时候慕容晓尔捧着一壶茶走了进来,没有托盘,似是烫到了手,龇牙咧嘴的。慕容舒赶紧到一边拿了手巾去接茶壶。
“这么烫也不知道拿个托盘?也没拿杯子。”慕容舒手上覆了一圈手巾,小心翼翼地接过茶壶,稳住茶壶后朝晓尔努嘴道:“去旁边冷水那里浸一浸,别起泡。”说话间,已经捧着茶壶走到桌子前,把滚烫的茶壶放了下来,大概是力道没控制住,搁下的时候有些重,茶壶盖子一冒,热水跳出来几滴,溅在慕容舒的手背上。慕容舒被烫得手一缩,茶水翻得更多了。
“拿个茶壶都不稳,老臣真是为皇上担忧啊。”一直冷眼旁观的吕梁总算走了过来,手巾也没用,单手稳稳地接过了茶壶,连眉头都没皱。
“皇上,我在做帝师的时候就与你说过。不论事情多迫在眉睫或者别人欺负你多厉害,一定要记得,情绪不外露,要隐忍。”吕梁一手托着茶壶,一手背在身后,直挺挺地站在慕容舒的面前:“茶壶很烫手。皇上如果能对任何棘手的事情都能做到老臣这般稳如泰山,老头子我也就可以退休了。”
慕容舒面露羞色,像个做错事情的学生被先生责怪一样不安地搓着手低头看着脚尖。
慕容晓尔倒是没听明白吕梁的意思,看着老师单手捧着一壶滚烫的茶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就急得顾不上擦干手上的冷水:“老头子你不怕烫啊,烫掉层皮你就又有理由不洗澡了!”又见慕容舒站在一旁毫无反应,当下更是直接跑了过去,徒手接过茶壶移到了桌子上。尽管手上浸了冷水,可还是烫得直摸耳垂。
“老头子你的手没怎么样吧?”慕容晓尔摸着耳垂直吸凉气,还不忘关心下老头子的手。
“老头子皮厚,好好的。”吕梁大咧咧地把手左右翻给慕容晓尔看。果然皮够厚的,皱褶重重的巴掌上连一丝红肿的意思都没有,还是蜡黄蜡黄的,泛着点黑乎乎的油光。
“噫,你这手该洗了。”慕容晓尔伸头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一脸嫌弃。
“连公主都嫌弃我这个老头子了,看来我真的要洗澡了,”吕梁摸摸头发又摸摸胡子,发现捋过毛发的手掌黑了一片:“晓尔啊,帮老头子拿个杯子来。老头子的嘴可比不上这手,一烫准破。”
“皇上,现在可以告诉我半夜将我叫来是什么事情吗?”吕梁目送着晓尔远去的背影,终于正了脸色,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