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仅仅一天多不见,这位昔日意气风发的“李超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
他的西装依旧熨帖,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但眉宇间笼罩着难以驱散的阴霾,眼神黯淡,步伐不复往日沉稳,透着一股沉重的疲惫感。
他努力想维持住往常的从容,但那微微佝偻的背脊和略显僵硬的笑容,却出卖了他内心的巨大压力和屈辱。
“林生。”李加诚的声音有些干涩,主动打了招呼。
“李生,欢迎欢迎!快请坐!”林浩然热情地迎上前,笑容真诚而适度,既不过分热络显得虚伪,也不至于冷淡显得傲慢。
他引着李加诚到会客区的沙发坐下。
“林生太客气了。”李加诚勉强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有些不自然地放在膝盖上。
他瞥了一眼站在林浩然身后半步的马世民,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这位昔日的怡和洋行高管,如今已是林浩然麾下的得力干将,此情此景,格外刺眼。
李加诚与马世民实际上早已经认识了,当初马世民在怡和洋行旗下的怡和空调公司担任销售主管的时候,负责向香江的地产开发商推广产品。
在与李加诚交谈后,李加诚便已经意识到马世民的商业洞察力和国际视野,逐渐将其视为合作伙伴。
后面马世民从怡和洋行离职,在新嘉坡与罗斯柴尔德家族后人共同创立了一家咨询公司,当时李加诚便想要趁此机会说服马世民,希望对方加入长江实业,成为长实职业经理人。
奈何,对方被林浩然先行一步说服,他也无奈错过这位有才之人。
马世民的助理悄无声息地奉上三杯热茶,然后退了出去。
马世民则安静地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并没有出去,是林浩然让他留在这里的。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漫开来。
茶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
最终还是李加诚深吸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默。他知道,自己才是求和的一方,主动权早已不在手中。
“林生,”他的声音干涩,带着刻意维持的平静,却难掩底下的疲惫,“我这次来,是为了长实与和记黄埔股权的事情。
总督先生应该已经转达了您的意思。”
林浩然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神色平和:“麦里浩爵士确实与我进行了有益的沟通,我也表达了愿意顾全大局、寻求和解的意向。”
他将“顾全大局”四个字稍稍加重,仿佛做出巨大让步的是他一样。
李加诚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压下心中的屈辱,艰难开口:“是,感谢林生能给这个机会,长实愿意接受和解。
我们同意转让和记黄埔的股份,也接受林生您进入长实董事局。”
他说得极其缓慢,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只是,”他话锋一转,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林浩然,“关于转让的价格,林生,和记黄埔那些资产,尤其是地皮和港口,都是优质资产,其价值有目共睹。
如今市场价虽然因收购战有所波动,但净资产值还是相对公允的基准,您看能否就以风波前的每股净资产值作为交易基础?
这已经是长实能承受的极限了,再低……”
他顿住了,后面的话难以启齿,但意思很明显,再低就真是伤筋动骨,赶尽杀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