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来自海底的沉闷巨响，成为了压垮联合舰队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说明军的炮火是来自天上的雷霆神罚，那这海底的爆炸，就是来自深渊的恶魔之手。天地之间，皆是死路！

紧接着，不等众人从那艘葡萄牙战船被炸成两截的惊骇中回过神来，又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海峡西侧入口处轰然响起！

“轰隆！”“轰隆隆！！”

一艘，两艘，三艘……

那些亡命奔逃的战船，如同扑火的飞蛾，争先恐后地撞上了那片由三十颗“镇海神雷”组成的死亡陷阱。每一声爆炸，都意味着一艘战船的解体和数百条生命的消逝。冲天的水柱与黑色的浓烟，彻底封死了海峡的入口，也封死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名为“希望”的光亮。

“魔鬼……他们是魔鬼……”

一名幸存的西班牙水手，跪在摇摇欲坠的甲板上，双目失神，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他的身边，是燃烧的船帆和同伴残缺不全的尸体。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十字旗，此刻正被火焰吞噬，发出“噼啪”的哀鸣。

整个海峡，已经看不到一艘完整的欧洲战舰。到处都是断裂的桅杆、漂浮的船板和在火海中挣扎呼号的人。曾经那支旌旗蔽日、气势恢宏的“圣战”舰队，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一场惨不忍睹的海上葬礼。

“远洋号”舰桥上，朱棣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看着远处那片人间炼狱般的景象，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商人审视货物般的漠然。

“传令下去。”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停止炮击。目标，敌舰的船舵和动力桨，打断他们的腿脚，本王要活的。”

“是！”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明军的炮手们立刻调整了射击诸元。炮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毁灭性的覆盖射击。

一发发精准的炮弹，如同外科手术刀般，精确地落在那些尚在挣扎的敌舰尾部。船舵被炸飞，划桨被摧毁，那些侥幸未沉的船只，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像一具具被抽掉筋骨的尸体，无助地漂浮在海面上，任人宰割。

这种杀人诛心般的打法，比直接将他们击沉，更加令人绝望。

它清晰地向所有幸存者传达了一个信息：你们的生死，已经完全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我们想让你们生，你们便能活；我们想让你们死，你们便无法多喘一口气。

终于，在极致的恐惧和绝望面前，有人崩溃了。

在热那亚指挥官多利亚那艘被重点“关照”、打断了所有桅杆和船舵的旗舰上，一名年轻的贵族军官，哭喊着冲到船舷边，解下自己的白色披风，用剑挑着，拼命地挥舞起来。

这绝望的白色，在血与火交织的海面上，显得格外刺眼。

仿佛是一个信号，很快，第二面、第三面“白旗”也升了起来。手帕、衬衣、绷带……所有白色的东西，都被幸存者们高高举起，他们在用这种最卑微的方式，向东方的魔鬼乞求着那渺茫的生机。

圣战的号角声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投降哭喊。

张玉再次拿起望远镜，看着那些高高举起的白旗，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屑：“王爷，他们降了。”

朱棣冷笑一声，却没有立刻下令接受投降。

他要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屈服，更是他们尊严的彻底粉碎。

他对着身边的顾天信点了点头。

顾天信会意，立刻走到船舷边，拿起一个巨大的铁皮喇叭，运足了气，用流利的西班牙语，朝着那片死寂的海面吼道：

“所有十字旗的蛮夷听着！”

“你们的神，已经抛弃了你们！我大明皇家海洋贸易总公司总办，燕王殿下，乃仁慈的商人，而非嗜血的屠夫。”

“现在，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报上你们的价值！”

“你们的船，你们的货物，你们的知识，你们的赎金！所有能换取你们性命的东西！如果你们的价值能让王爷满意，或可苟活！”

“否则，这直布罗陀海峡，就是你们所有人的坟墓！”

这番话，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个幸存的欧洲贵族脸上。

他们不是被击败的战士，也不是被俘虏的敌人。

他们，只是一群等待估价，随时可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