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风，带着马尔马拉海特有的咸腥。

穆萨站在那艘华丽的小船船头，晨曦的光芒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却照不透他眼底深处的野心与不安。

他的身后，亲兵高举着崭新的苏丹旗帜，旗面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团急于宣告自身存在的火焰。

穆萨的手中紧紧攥着那份用帝国未来换取个人王座的协定，羊皮卷的边缘几乎被他捏得变形。

而在他脚边，是一个用名贵丝绸包裹的紫檀木盒，盒中之物沉重如山。

这便是王座的代价。

旗舰“远洋号”的甲板上，朱棣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

他脸上那抹自舰队围城以来就一直挂着的，如同恶魔般的微笑终于彻底绽放，带着一丝收获的惬意。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身旁的张玉和顾天信淡淡的吩咐。

“鱼上钩了。”

“让厨子备最好的酒菜，本王要宴请一位‘新朋友’。”

顾天信躬身应是，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这位燕王殿下从始至终，都未曾将那庞大的奥斯曼帝国视为对手，而是看作一桩可以讨价还价的生意。

如今生意谈成了。

小船缓缓靠上“远洋号”放下的舷梯。

穆萨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华贵的袍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胜利者，而非一个卑微的求饶者。

他亲自捧起那个紫檀木盒，第一个踏上舷梯。

甲板上，数百名身穿黑色龙鳞甲的大明士兵肃然而立，他们沉默得像一座座钢铁雕塑。

手中紧握的转轮卡宾枪在晨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那股肃杀之气，让穆萨身后的几名耶尼切里指挥官呼吸一滞。

刚刚在君士坦丁堡燃起的傲气，瞬间被浇灭得一干二净。

穆萨穿过沉默的兵阵，终于在船楼前见到了那个主宰他命运的男人。

朱棣就随意的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寻常的黑色锦袍，与周围全副武装的肃杀氛围格格不入。

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正眼看穆萨，只是自顾自的品着一杯来自东方的热茶。

仿佛穆萨和他手中的一切，都不过是寻常风景。

这种极致的轻蔑，比任何刀剑都更加伤人。

穆萨强压下心头的屈辱，单膝跪地，将手中的木盒高高举起。

“伟大的大明燕王殿下，巴耶济德的时代已经结束。”

“我穆萨，奥斯曼帝国的新一任苏丹，为您带来了我的诚意，以及一份您会满意的答复。”

朱棣的目光终于从茶杯上移开，落在了穆萨身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

“打开。”他吐出两个字。

穆萨心中一颤，亲手揭开了盒盖。

苏丹巴耶济德一世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赫然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顾天信和张玄的眼皮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一下，而朱棣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他的目光只是在头颅上停留了一瞬，便转向了穆萨递上的那份协定。

他接过协定，随手递给身旁的顾天信。

“念念。”

“是，王爷。”

顾天信展开协定，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一条条足以榨干一个帝国的条款清晰的念了出来。

“其一，奥斯曼帝国向大明帝国一次性支付战争赔款，白银一亿两……”

“其二，奥斯曼帝国向大明帝国永久性开放所有港口，并豁免一切关税……”

“其三，博斯普鲁斯海峡、达达尼尔海峡之管理权，移交大明九十九年……”

……

每念出一条，穆萨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而朱棣脸上的笑意，便浓上一分。

当顾天信念完最后一条时，穆萨已经浑身冷汗，几乎跪立不稳。

朱棣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穆萨面前，却没有去扶他。

他伸出手，在穆萨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动作像是在安抚一条刚刚完成狩猎的猎犬。

“很好。”

“你是个聪明的生意人。”

“本王喜欢和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