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以西,伊犁河谷。
帖木儿帝国的巨大营帐,如同草原上匍匐的一头钢铁巨兽。
然而此刻,这头巨兽的体内正悄然发生着溃烂。
起初只是几句流言。
“听说了吗?哈密城里的明军天天吃肉喝酒,跟过节一样!”
“我还听说,帖木儿大汗派使者去是想用牛羊换明国人的火铳图纸!”
这些窃窃私语像风中的蒲公英,从一个营帐飘到另一个营帐。
没人在意,也没人相信。
直到七天后,第一份《大明日报》西域特刊被一个往来的商队看似无意的遗落在了一口水井旁。
识字的部落书记官将报纸上的内容结结巴巴的念给了自己的首领听。
当听到“考验忠心”和“伪劣火器”这几个词时,那位刚刚因为获得了五十支仿制火铳而沾沾自喜的部落首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看着自己亲卫手中那崭新的火铳,第一次感觉到了灼人的滚烫。
这到底是恩赐还是诅咒?
恐慌开始蔓延。
而当那道来自大明皇帝的悬赏令被公之于众时,恐慌则彻底变成了猜忌和敌视。
装备了新火铳的部落一夜之间从人人羡慕的对象变成了人人警惕的瘟神。
昔日的朋友在路上遇见会下意识的拉开距离。
联盟的会议上,他们的发言再没人附和。
甚至在夜里,他们派出去巡逻的士兵会莫名其妙的失踪。
第二天被发现时只剩下无头的尸体。
内乱的种子已经发芽。
而傅友德从哈密城墙上喊出的那句话——“龙吃饱了才会狩猎”,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军在孤城里大摆宴席。
而他们这些“盟友”却因为帖木儿的焦土政策,连牛羊的草料都快要断绝了。
两相对比太过刺眼。
帖木儿大帐内。
这位草原的雄狮正烦躁的来回踱步。
“废物!都是废物!”
他将一份军报狠狠的摔在地上。
“两个部落为了争夺一处水源竟然私自火并!伤亡超过三百人!”
“还有,南边那个哈萨克部落竟然拒绝听从号令,带着他们的人跑了!”
他的孙子哈里·苏丹跪在一旁,脸色惨白不敢言语。
他知道祖父的计划出问题了。
他们精心布置的陷阱还没等到猎物踩进来,自己人倒先在陷阱边上打起来了。
“是明国人的妖术!”一名将领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们用那些印着字的纸蛊惑了人心!”
“妖术?”帖木儿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暴戾。
“不,这不是妖术。”他缓缓摇头,声音低沉得可怕。
“这是一个比我更高明的猎人设下的另一个陷阱。”
帖木儿终于意识到,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只懂得用刀剑和肌肉作战的莽夫。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眼睛正冷冷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双手没有握着刀,却比任何刀锋都更致命。
它轻轻拨动了几下,就将他引以为傲的联盟搅得天翻地覆。
“我激怒了一头沉睡的龙,却引出了一个藏在龙巢深处的魔鬼。”帖木儿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不等明军的援兵到来,他的大军就要自己崩溃了。
他必须立刻拿下哈密!
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用傅友德和那一万明军的头颅来重新凝聚军心,震慑所有摇摆不定的部落!
“传我将令!”帖木儿猛地拔出腰间的金刀,狠狠劈在沙盘上哈密的位置。
“全军集结!明日辰时总攻!”
“把我们所有的火铳都拿出来!我要让傅友德亲眼看着他的哈密城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武器下化为灰烬!”
“是!”
震天的号角声响彻整个伊犁河谷。
帖木儿的战争机器终于露出了它最狰狞的獠牙。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
密密麻麻的帖木儿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涌向哈密城。
城墙上,傅友德一身甲胄手持佩剑,神情肃穆。
他身后的龙骑兵将士们没有丝毫畏惧。
这些天来城外的混乱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对自家大帅的敬佩已经上升到了近乎盲目的地步。
“将士们!”傅友德拔出长剑直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