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与抗拒中埋下了种子,只待时机成熟,便会破土而出。
苏烈离去,苏慕白便成了这紫荆关唯一的主心骨。
他即刻召集关内所有将校、吏员。
深绯色的官袍在肃穆的军帐中显得格外醒目,苏慕白端坐主位,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达着即将到来的血战指令。
“……云州方向,突厥主力已动。”
“其最终目标,必是我紫荆关。”
“此战,关乎幽州存亡,关乎朔方军后路,更关乎北疆千里百姓能否免遭荼毒!”
苏慕白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却都绷紧的面孔。
“关墙,是我们的倚仗,更是我们的坟墓!若关破,玉石俱焚!若守住,便是千秋之功!”
“加固工事一刻不停!所有预备礌石滚木,再次检查固定,确保随时可用!”
“火油、金汁储备点,加派双岗,严防走水。”
“瓮城闸门绞盘,每六个时辰测试一次!弩床、投石机,箭矢石弹备足,射手轮替,勿使器械空置!”
“哨探前出三十里,十二时辰轮替,有任何风吹草动,烽烟为号!关内所有水井、储水容器,务必确保充足、洁净!”
“伤兵营即刻扩大规制,药材纱布加紧征调。”
“告诉医官,此战之后,活人比死人更有用!”
一条条命令流水般发出,冷硬如铁,却又条理分明,将整个紫荆关的战争机器彻底激活。
将校吏员们凛然领命,无人质疑这位文官知州的权威。
他过去数月展现的能力与此刻临战的冷峻,早已赢得了所有人的敬畏。
关内气氛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强弓。
士卒的呼喊声、号令声、器械搬运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首铁血的前奏曲。
炊烟在压抑中升起,铁匠铺的炉火彻夜通红,刀枪剑戟在磨石上发出刺耳的尖啸。
空气里弥漫着桐油、铁锈、汗水和一种山雨欲来的土腥味。
紫荆关,这座刚刚从废墟中站起的雄关,正默默舔舐着爪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疯狂撕咬。
千里之外的神都,繁华的表象下,暗流汹涌。
首辅萧钦言的府邸,朱门紧闭,透着一股与春日暖阳格格不入的沉沉暮气。
内室温暖如春,名贵的沉香在博山炉中袅袅升腾。
萧钦言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素色中衣,面色苍白如纸,斜倚在铺着厚厚锦褥的卧榻之上,厚厚的貂绒毯子盖在膝头,也驱不散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
他并非佯病,是真的病了。
一股邪火自乾清宫那日被林如海当众破局、被隆化帝漠视后便郁结于心,加之西海乱局走向完全失控带来的巨大挫败和恐惧,日夜煎熬,终于将他这副不再年轻的身躯彻底击垮。
萧钦言手里无意识地捻着一串冰凉的玉珠,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一树开得正盛的玉兰。
那洁白硕大的花朵在阳光下耀眼夺目,落在他眼中却只觉刺眼。
“咳咳……”
一阵压抑的咳嗽撕扯着他的肺腑,旁边的老仆连忙递上温热的参汤。
萧钦言勉强啜了一口,苦涩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西海……咳…西海……”
萧钦言喃喃自语,声音虚弱却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老夫呕心沥血……布下此局,原想断林如海臂膀,解朔方军出塞之危,为自己自己彻底掌控内阁铺路……”
他闭上眼,乾清宫那日林如海侃侃而谈、抛出那“抵押织造坊”奇策时,满朝震惊钦佩的目光,还有隆化帝眼中那如释重负后对自己这个首辅的彻底无视……一幕幕清晰地刺痛着他。
“岂料……岂料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萧钦言猛地攥紧玉珠,指节发白。
“四王……那群冢中枯骨,竟借着这场乱局重新爬了起来!南安郡王……总督征西军务?呵…咳咳…好大的威风!”
“他们何德何能?老夫费尽心机点起的火,倒把他们烤得红光满面!而老夫……”
他剧烈地喘息着,眼中满是自嘲与愤懑。
“老夫倒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告病?皇帝他可曾派过一个内侍前来探问?只怕是巴不得老夫就此一病不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