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本位”似乎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可具体要怎么做,他又完全想不明白!
看着这满朝文武呆若木鸡的蠢样,陈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跟一群连复式记账法都不知道的古人,解释现代金融学的基石,确实有点对牛弹琴了。
他叹了口气,决定说得再直白一点。
“光有‘信’,还不够。”
“钱,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看的。要让它流动起来,才有价值。”
“这,就是‘用’!”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地方,一个专门管钱的地方。”
“这个地方,不属于户部,不属于工部,它独立于所有衙门之外,只对皇帝一人负责!”
“它的职责,就是用‘金本位’的法子,发行一种全新的,信用牢不可破的货币!”
“同时,它还要负责接收全天下商贾百姓的存款,再把这些钱,贷给那些需要用钱的商人、工坊,从中收取一点点利息。”
“如此一来,死钱就变成了活钱!钱生钱,利滚利!整个大明的商业,都会像被注入了活水一样,飞速运转起来!”
“这个地方,我称之为……”
“大明皇家银行!”
轰隆!!!
如果说,“金本位”是一道惊雷,让众人茫然失措。
那“大明皇家银行”这六个字,就是一颗从天外砸落的陨石,直接将满朝文武的三观,砸得粉碎!
什么?!
成立一个衙门之外的“银行”?
专门管钱?
还能……存钱?放贷?收利息?
这……这不就是个……官方开的当铺、钱庄吗?!
而且还是个凌驾于所有部门之上的超级钱庄!
疯了!
这个人,一定是疯了!
整个奉天殿,在经历了一瞬间的死寂之后,彻底炸了!
“一派胡言!”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猛然响起!
中书省左丞相,胡惟庸!
他终于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他没有看陈玄,而是对着龙椅上的朱元璋,重重一拜,脸上写满了“为国为民”的悲愤与忠诚!
“陛下!臣有话要说!”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此人所言,看似新奇,实则包藏祸心!乃是动摇我大明国本的绝顶祸言!”
胡惟庸猛地转身,目光如刀,死死地盯住了陈玄!
他或许听不懂什么叫“金本位”。
但他听懂了!
听懂了陈玄想要将发行货币、掌管钱粮这个天底下最要命的权力,从朝廷,从他们文官集团的手中,彻底剥离出去!
这,就是要掘他们的根!要断他们的命!
绝对不能容忍!
“陛下!自古以来,货币发行,乃帝王之权,国之重器!岂能与区区黄金挂钩?!”
“若金价波动,岂非国币也要随之动荡?若有刁民大量兑换,国库黄金告急,我大明信誉何在?!”
“这所谓的‘金本位’,看似公允,实则将国之命脉,系于黄白之物一身!愚蠢至极!”
胡惟庸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
“更何况!那所谓的‘银行’!”
他指向陈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愤怒!
“让商贾之流,执掌国之钱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士农工商,商为末流!商人逐利,乃其本性!若让他们掌管银行,必定会与民争利,高额放贷,吸食民脂民膏!届时,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国将不国啊!”
“此人,名为建言,实为祸国!”
“其心可诛!”
“请陛下降旨,将此妖言惑众之徒,拿下治罪!以正朝纲!以安民心!”
“臣,附议!胡相所言,乃金玉良言!”
御史大夫陈宁立刻跳了出来,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
“请陛下治罪!”
“此人欲以商贾之道,乱我朝纲!其心叵测!”
“妖言惑众!请陛下杀之!”
“杀之!”
“杀之!”
一时间,整个奉天殿,风向骤变!
以胡惟庸为首的文官集团,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炸开了锅!
弹劾之声,此起彼伏!
斥责之言,不绝于耳!
他们或许愚昧,或许短视,但他们不傻!
他们本能地感觉到,陈玄提出的那套东西,是对他们赖以生存的整个儒家秩序、官僚体系,最根本的挑战!
他们要把这个可怕的异端,彻底扼杀在摇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