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柜领命而去。
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深夜的寂静里。
但整个应天府,乃至整个大明,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
第二天,清晨。
应天府,东市。
老张头是城里最大的盐商之一。
他背后的靠山,正是吏部尚书王博的远房亲戚。
平日里,他靠着官府的关系,垄断着好几条街的盐道,价格说一不二,赚得盆满钵满。
昨天胡丞相倒台的消息,让他心里有些发慌。
但慌乱过后,他又镇定了下来。
丞相倒了,可盐还是要吃的!
这天下的盐道,大部分都攥在他们这帮人手里。
法不责众!
皇帝总不能让全城百姓没盐吃吧?
他哼着小曲,慢悠悠地走到自己的“张记盐铺”门口,准备开门迎客。
可他刚一到街口,就直接傻眼了。
整条街,人山人海!
不,不是围着他的铺子!
而是围着他对面!
就在他对面,一夜之间,竟然开了一家新的盐铺!
那铺子装潢得气派无比,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五个大字——“皇商精盐铺”!
铺子门口,十几个伙计敲锣打鼓,声嘶力竭地喊着。
“开业大酬宾!开业大酬宾!”
“上等雪花精盐!不苦不涩!洁白如雪!”
“原价三十文一斤!今日只卖三文钱!三文钱一斤啊!”
轰!
老张头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百个炸雷同时劈中!
三……三文钱一斤?!
他娘的!
这比他从官府盐场拿货的成本价,还要低上十倍!
这他妈是卖盐吗?!
这分明是在往护城河里扔钱啊!
百姓们疯了!
他们手里拿着铜板,拿着布袋,甚至有人直接抱着瓦罐,像潮水一样涌向那家新开的盐铺!
“给我来十斤!”
“我要二十斤!够我家吃一年的了!”
“皇商大人真是活菩萨啊!”
老张头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那空无一人的铺子,又看了看对面那堆积如山,仿佛永远也卖不完的白色盐堆。
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知道。
完了。
他这辈子,都完了。
同样的一幕,不仅仅发生在盐市。
江南,苏州。
最大的绸缎庄“锦绣阁”里,老板周胖子正美滋滋地盘算着账目。
胡党倒了,是有点麻烦。
但他手里囤积了足够卖上三年的顶级苏绣,这些可都是硬通货。
只要资金周转得开,等风头过去,他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大明第一钱庄”号服的掌柜,带着几个伙计,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周老板,生意兴隆啊。”钱庄掌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周胖子连忙起身,点头哈腰:“哎哟,是钱掌柜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钱掌柜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往桌子上一拍。
“没什么大事。就是通知你一下,你之前在我们钱庄抵押贷款的三十万两白银,今天到期了。麻烦你,现在,立刻,马上,还钱。”
周胖子的笑脸,瞬间僵住。
“钱……钱掌柜,您……您不是在开玩笑吧?咱们的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是明年才到期啊!”
“哦?”
钱掌柜拿起那张单子,吹了吹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淡淡地说道:
“契约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们钱庄现在改规矩了。凡是和胡惟庸那帮乱党有过来往的,所有贷款,一律提前收回。”
“怎么,你有意见?”
周胖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三十万两!
那可是三十万两白银的现金!
他把所有的钱都拿去囤货了,现在上哪儿凑这么多钱?!
“钱掌柜!钱大爷!您行行好!再宽限几天!就几天!”周胖子一把抱住了钱掌柜的大腿,哭喊道。
钱掌柜一脚把他踹开,脸上满是厌恶。
“宽限?可以啊。”
“你这些绸缎,我们钱庄可以按市价一折回收,帮你抵债。你自己选吧。”
一折!
那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周胖子瘫在地上,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那价值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