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最后那句嘶哑的绝望嘶吼，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狂热的头顶上。

喧嚣的交易所大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信使身上。

全军覆没？

怪物舰队？

刚刚才豪掷千金，成为“大明皇家远洋舰队”股东的商人们，脸上的狂喜笑容瞬间凝固。

他们买的是一支无敌舰队的股份，可不是一支即将被打残的舰队！

“怎么回事？帖木儿不是已经灭了吗？哪来的敌人？”

“是啊，我大明水师连倭寇都能荡平，怎么会全军覆没？”

人群中，响起了惊疑不定的议论声。

陈玄的脸色，也终于沉了下来。但这沉重之中，却不带丝毫的意外，反而是一种预料之中的肃穆。

他蹲下身，扶起那名信使，沉声问道：“说清楚，敌人是谁？船有多少？是什么样子？”

“不……不知道……”信使大口大口地咳着血，眼中是回忆起来的巨大恐惧，“他们的船，比我们的福船还要高大，侧舷……侧舷开了好多洞，能喷出铁弹子，又快又准……”

“旗帜……旗帜是……一个红色的十字……”

“人……人是红毛绿眼，像是……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鬼！”

说完这句，信使头一歪，气绝身亡。

红色的十字旗……

陈玄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知道，那个靠着殖民和掠夺，开启了世界血腥篇章的时代，终究还是来了。

贵宾间内，朱棣的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栏杆上，坚硬的梨花木应声而裂。

“欺人太甚！”

他刚刚成为这支舰队的“CEO”，正准备大展拳脚，就有人在他的航线上，杀了他的兵！

“父皇！大哥！”朱棣转身，对着朱元璋和朱标拱手，眼中杀气沸腾，“请准我即刻点兵！臣弟要亲自带队，将这群不知死活的红毛鬼，全部喂鱼！”

朱元璋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准！”朱元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告诉徐达和蓝玉，让他们准备！朕要御驾亲征！”

“不可！”

陈玄和朱标，几乎同时开口。

陈玄站起身，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冰冷的平静，瞬间压下了所有人的怒火。

“重八，四弟，都冷静点。”

他走到朱棣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弟，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你以为这是一场意外的突袭吗？”

朱棣一愣：“难道不是？”

“不是。”陈玄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酷，“这是一次……我主动进行的投资。”

“投资？”朱标和朱棣都懵了。

“早在半个月前，‘天眼’系统就在马六甲探测到了这支舰队的微弱信号。”陈玄语出惊人，“但我不知道他们的规模，不知道他们的武器，更不知道他们的意图。面对未知的敌人，贸然派出主力舰队，才是真正的愚蠢。”

“所以……”陈玄的声音低沉下来，“我派出了那支前哨舰队。他们的任务，不是去巡逻，而是去‘接触’，去‘试探’，去用他们的生命和战舰，为我们换回关于敌人最真实、最血淋淋的情报！”

“他们成功了。”陈玄看着信使的尸体，眼中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对结果的肯定，“‘船比福船高大’，意味着吨位优势；‘侧舷开洞，能喷铁弹子’，意味着他们掌握了成熟的侧舷炮战技术；‘又快又准’，意味着他们的火炮和测距水平，远在我们之上。”

“这一仗，我们损失了一支前哨舰队，却避免了主力舰队在无知中被全歼的命运。我们用几艘旧福船的代价，换来了对一个全新时代战争模式的认知。四弟，你告诉我，这笔投资，值不值？”

朱棣呆住了。他看着陈玄，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原来，这一切竟是他的算计！何其冷酷！又何其……高明！

“股东”两个字，像一盆冷水，让上头的朱棣瞬间冷静了下来。

是啊，他现在不是一个单纯的藩王了。他的背后，站着全世界的豪商。他的每一次决策，都关系到上百亿两白银的归属。

“那……那怎么办？”朱棣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们的船坚炮利，我们现有的舰队，不是对手。”

“当然不。”

陈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想玩海战，我们就陪他们玩。”

“只不过，游戏规则，得由我来定。”

他转身，对钱万三吩咐道：“立刻，将最好的工匠，最好的船匠，全部带到皇家科学院的秘密船坞。另外，告诉朱标，让他把理工学院所有跟机械、冶炼、材料相关的毕业生，全部调过去！”

说完，他看向朱元璋和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