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号”动了起来。

它不再是一座缓慢移动的钢铁堡垒，而变成了一头灵活而致命的深海猎鲨。

庞大的船身在海面上划出一道诡异的“Z”字形弧线，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每一次转向，都精准地让开了从天而降的重型炮弹。

要塞指挥塔内，绯红十字联盟的要塞总指挥官，独眼的杜波依斯将军，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该死的！这群东方人是属泥鳅的吗？”他愤怒地咆哮着，“炮手都是死人吗？告诉他们，计算提前量！预判它的航线！”

然而，预判根本无从谈起。

“镇远号”的机动毫无规律可言，仿佛船上有一个能预知未来的巫师，总能在炮弹落下前的一瞬间，恰好脱离弹着点。

“将军，我们的重炮装填太慢了，根本跟不上它的速度！”一名副官焦急地报告。

“那就让那些小炮开火！给我用炮弹把它淹没！”杜波依斯挥舞着手臂。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要塞外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型炮口，开始喷吐火舌。

无数的实心铁球，朝着“镇远号”泼洒而来，形成了一片密集的弹雨。

然而，这些炮弹在“镇远号”那厚重的倾斜装甲面前，就像是小孩子扔的石子。

“铛！铛！铛！”

一连串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那些铁球无力地弹开，落入海中，只在漆黑的装甲上，留下一个个微不足道的白色浅坑。

“挠痒痒吗？”朱棣看着这一幕，发出了不屑的冷笑。

“王爷，好戏现在才开始。”邓世昌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副炮组！还击！”

随着他一声令下，“镇远号”两侧船舷，数十门一百五十毫米副炮同时发出了怒吼！

与要塞的实心弹不同，“镇远号”打出的是高爆弹！

“轰！轰！轰隆隆！”

一瞬间，风暴角的石制外墙上，炸开了一团团橘红色的火球！

碎石横飞，硝烟弥漫。

那些暴露在城墙上的小型火炮和炮手，在第一轮覆盖性打击中，就被清理掉了大半。

杜波依斯透过硝烟，心惊肉跳地看着自己的要塞如同被巨兽啃噬过一般，变得残缺不全。

但他还没来得及恐惧，真正的死神，降临了。

“主炮组！目标，三点钟方向，敌军重炮阵地！”

“测距完毕！校正风偏！开火！”

“轰——！！！”

“镇远号”前主炮塔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两发穿甲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砸进了杜波依斯最为倚仗的那座重炮炮台！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两声沉闷的巨响。

炮台内部，坚固的花岗岩被轻易洞穿，旋转的穿甲弹将那门珍贵的线膛炮，连同周围的炮手，一起撕成了碎片！

炮台哑火了。

“不！不可能！”杜波依斯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在如此高速的移动中，进行如此精准的炮击……这已经不是技术，这是巫术！是魔鬼的力量！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敌人。

朱棣看着远处那座哑火的炮台，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猛地拍着邓世昌的肩膀，大笑道：“好！好一个邓世昌！你这炮弹，真他娘的会拐弯！”

邓世昌的脸上却依旧平静。

“王爷，这只是开始。”

他再次拿起指挥铜管，下达了一个让杜波依斯彻底陷入绝望的命令。

“航向正东，与敌方要塞保持平行。航速不变，进入环形巡航模式。”

“所有火炮，依次开火，进行持续性饱和攻击！”

“镇远号”不再进行“Z”字机动，而是以要塞为圆心，开始进行一个巨大的，优美的环形运动。

它的船身始终侧对着要塞，将自己最强大的火力面，完全展现在敌人面前。

主炮、副炮，开始以一种固定的节奏，交替怒吼。

炮弹如同死神的镰刀，一刀，一刀，精准而冷酷地切割着这座坚固的要塞。

一座座炮台被点名摧毁，一段段城墙在爆炸中坍塌。

曾经固若金汤的星形要塞，此刻，就像一个被固定在刑架上的囚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行刑官，用最残忍的方式，将自己的血肉一片片剥离。

这就是邓世昌的战术——死亡圆舞曲！

用绝对的机动优势，创造出绝对的火力优势，将战场，变成一个只属于胜利者的，华丽舞台。

朱棣已经完全看痴了。

他脑海中那些关于骑兵冲锋、万箭齐发的战争画面，在这场充满冰冷计算和暴力美学的“圆舞曲”面前，显得如此原始，如此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