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本就因得知贾政被革职而心乱如麻,又听闻贾母的话,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弓腰回应:
“老太太,冤枉啊,儿媳怎敢有此心,儿媳只是去了一趟薛家,吊唁薛家死去的外甥。”
贾母此时极为气愤,对王夫人的解释愈发不满,厉声道:
“你竟还有闲情逸致去吊唁薛家外甥?莫不是拿着咱们家的钱财,去补贴薛家操办丧事?”
换作以往,贾母是绝无可能说出这般言辞的。
而眼下,贾政遭革职,贾家省亲别院又存在重大隐患,极有可能被靖昌帝严惩。
故而,贾母心乱如麻。
又因贾赦、贾政的刻意隐瞒,贾珍的贪得无厌而怒不可遏,全然没了往日的涵养与城府,直言不讳地质疑起王夫人。
王夫人听闻,心惊胆战,如此话语,于她这个儿媳妇而言,无疑是极为严重的指控。
往重了说,已触及七出之条,贾家完全有理由休弃她。
当下,王夫人再次躬身告罪:“老太太明鉴,儿媳妇真的只是前去吊唁,并未给薛家带去任何钱财,您尽可问我身边一同前往之人。”
贾母冷冷地盯着她:“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薛家少爷都去世快一个月了,你这个做姨母的,起初不去,偏偏今日才去。”
“政儿今日却恰好遭革职,你作何解释?”
这话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是在怪责王夫人出门吊唁,致使贾政被革职,无异于指责她是丧门星。
王夫人本就因贾政之事心乱如麻,此时又听贾母这般指责,内心更是冰凉彻骨,既委屈又羞愤。
过了半晌,她嘴角抽动,回道:
“回老太太,儿媳妇也未曾料到老爷会遭遇这般变故,我刚出门时,老爷还好好的呢……”
话还未说完,便被贾母厉声打断:
“闭嘴!都是你这个恶媳妇惹的祸,不仅没有旺夫之相,反而克夫克家!”
听闻此言,王夫人羞愤欲绝,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不已。
克夫这种名头,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是极为沉重的指责,一旦坐实,此生便彻底毁了。
就连贾政听了,都觉得贾母此言有些过分,抬头看了贾母一眼后,说道:
“老太太,儿倒觉得不至于如此,她出门时,我确实还安然无恙。”
贾母怒目圆睁,瞪着他道:“你还替她说话,你难道不知你这官职,可是你父亲临终前上书为你求来的。”
“如今却被革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究竟是做了什么孽?连这官职都保不住?”
听闻此言,贾政沉默了。
他的官职是恩荫所得,这代表着皇帝对他们贾家过往功劳的认可。
可如今却将他的官职革去,这意味着,皇家已然不再认可他们贾家以往的功劳。
也表明,在他们这代人手中,贾家先祖宁荣二公所获得的功劳与信用,已被消耗殆尽。
贾母见他沉默不语,又环顾众人一眼,再次厉声呵斥,痛骂他们平日里究竟做了多少孽事、恶事,贾家才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然而,最终也只能让贾珍主动将贪污的银子上交,期望靖昌帝能念在贾家过往功劳的份上,从轻发落。
贾珍听后,虽只能应下,心中却在滴血。
毕竟他们宁国府开销颇大,好不容易趁机捞了一笔钱财,如今却要吐出来,哪里能甘心。
虽说表面上应下了,可心里却盘算着,是否还能用别的办法补救,或者少还朝廷一些银两。
贾母又让贾政、贾赦去发动亲戚、世交人家,帮忙求情,此时也只能如此行事了。
剩下的,便只能听‘天’由命了,究竟会如何处置,就得看靖昌帝这个‘天’的意思了。
…
贾家下人们因管束不严,爱嚼舌根,将贾母呵斥贾赦、贾政、贾珍、王夫人的事情传开了。
王夫人被贾母指着鼻子痛骂之事,被传得有板有眼,不少人觉得贾母所言有理,贾政被革职,就是被王夫人克的。
也有人开始故意造谣,称王夫人何时不去薛家吊唁,偏偏在贾政被革职之时去了,说王夫人就是在拿贾家的钱财转移到薛家,让薛家母女帮她藏私房钱。
这种谣言越传越离谱,最后甚至传出了荣国府。
一时间,京城权贵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王夫人克夫,还拿夫家的钱财补贴娘家人。
因此,王夫人这位太太的威望急转直下,一落千丈,同时,她的名声也渐渐变得污浊不堪,权贵圈中的太太们一提起她,皆是满脸鄙夷之色。
这些情况,自然无一遗漏地传到了王夫人耳中,她闻听之后,气得几乎昏厥过去,随即一病不起,卧床难起。
掌家太太病倒了,贾母又向来不问府中琐事,荣国府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