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生死边缘的挣扎,贾母似有所感悟,她原本已做好心理准备,即便赴死也绝不吃沈蕴的药。
然而,当真面临死亡的那一刻,她才猛然惊觉自己错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心中其余的念头尽数淹没,只剩下一个坚定的念头——活下去。
因此,对于沈蕴的药,她不再有任何顾虑,只要能让自己活下来,便是再好不过的事。
吃下沈蕴的药后,她的心态也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本坚守的一些理念,在此刻,如同崩塌的城墙一般,彻底土崩瓦解。
在一旁的鸳鸯听她这般感慨,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
“老太太,我虽不明白您话中的深意,不过,我却听闻,京城里有不少人都给沈大人立了生牌位,每日为他烧香祈福呢。”
“还有人说,沈大人乃是神明的化身,仅凭这些,也足以证明,沈大人确实是个大好人、大善人。”
贾母听后,微微叹息一声,嘴角微微抽动。
沈蕴的名声越是响亮,越是受人景仰尊重,就越说明她当初看走了眼,这让她心中难免有些不好受。
最终,她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躺下睡着了。
鸳鸯见状,微微摇头,又替她掖了掖被子,靠在床头坐下,痴痴地思索着什么。
亲眼目睹沈蕴的药效如此灵验之后,鸳鸯才更加明白,为何外头的人会将沈蕴奉若神明。
一时之间,不知想到了什么,鸳鸯的一张俏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好在这时并无旁人在场,她也不用担心被外人看到。
……
风羽卫诏狱。
“奶奶,您怎么…成这样了?”
平儿看着王熙凤,感觉她似乎又衰老了不少,内心惊骇不已,说话都不免有些颤抖。
王熙凤却疑惑道:“平儿,你怎得这么说?我不一直这样吗?”
说话间,她还特意摸了摸自己的脸。
平儿嘴角抽动,很想让她照照镜子,可又怕她接受不了,终究还是隐瞒了实情:
“没…没什么,是我看错了,奶奶您还是原来那个样子。”
王熙凤听了,嗔怪道:“你这浪蹄子,以前拿我开涮也就罢了,如今我都来坐牢了,你还拿我打趣是吧!”
平儿既惊颤又惭愧,低头回道:“对不起奶奶,下次再不敢了。”
王熙凤白了她一眼,随后抱着大姐儿嘘寒问暖起来。
多日不见,大姐儿似乎又长大了一些,这让王熙凤很是欣慰。
她询问了大姐儿诸多问题,也再三叮嘱大姐儿要多听沈蕴和林黛玉的话,不许调皮之类的。
而平儿在一旁看着,眼眸里不禁泛起水雾。
她看得出来,王熙凤虽说精神状态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可是身体上的变化却很大。
她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尽管王熙凤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麦色,但至少也还算好,可这次来,她明显发觉王熙凤衰老了好几岁。
不仔细看,就如同三四十岁经常下地的乡下妇人一般。
更让平儿惊骇的是,王熙凤似乎还在慢慢变化着。
她不敢想象,再过一段时间来看望王熙凤,王熙凤会变成什么样子。
心地善良的平儿,对王熙凤既同情又极为心疼,不禁眼眶湿润。
就在她暗暗感触之时,隔壁牢房传来尤氏幽幽的声音:
“平儿,可否过来和我说说话?”
平儿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抹眼,旋即又看向王熙凤,似是在等待王熙凤的指示。
王熙凤有所察觉,摆了摆手道:“去吧,珍大嫂子自打进来,已许久未曾与外头的人说过话了,依我看,她若再不和外人说说话,只怕真要憋出病来。”
平儿听闻此言,这才款步来到栅栏前,朝尤氏福了一礼:
“见过珍大奶奶。”
尤氏急忙摆手,神色间带着几分落寞:“唉,快别行礼了,我如今早已不是什么大奶奶了。”
说话间,尤氏仔细端详了平儿一番。
只见平儿虽身披灰色斗篷,将衣饰首饰皆遮掩住了,但从正面望去,仍能瞧出她光彩照人,满身珠光宝气。
白皙细腻的肌肤,透着红润的光泽,凤钗、耳环、手镯、项链一应俱全,由此足以推断,平儿平日里的生活定是极为优渥。
看到平儿愈发显贵,尤氏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昔日平儿跟在王熙凤身边,虽也颇有几分气质,但终究难以摆脱丫鬟的身份。
可眼下的平儿,在尤氏眼中,俨然已是一位富家少奶奶,再不是从前那个有着特殊身份的丫鬟。
不用问,她也知晓,沈蕴平日里待平儿定是极好的。
感叹一番后,尤氏说道:“平儿,我是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