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安福县知县潘有财大腹便便、满脸堆笑,一副谄媚之态,沈蕴当即断定,此人九成九就是个贪官了。
眼下整个东山道呈现出一片荒凉萧瑟之景,潘有财竟还能筹措出五百石粮食来慰劳京营大军,这着实让沈蕴心生疑窦。
不过,身为副将的他,也并未急于揭穿,而是打算先观察潘有财究竟有何目的。
这时,骑在马上的主将蒋子宁笑着回应道:
“哈哈……潘知县有心了,我等奉圣上旨意前来讨逆,实不敢当‘辛苦’二字。”
潘有财依旧满脸堆笑:“欸,将军说笑了,即便是奉圣上之命,诸位将军亦是不辞辛劳、千里迢迢赶来。”
“下官已在城中备好酒席,还望诸位将军赏光!”
蒋子宁环顾沈蕴、韩临等将领,微微点头:
“也罢,连日赶路,将士们着实辛苦,难得潘知县一片心意,咱们便休整一番也好。”
“沈大人、韩将军……与本帅一同入城赴宴如何?”
副将韩临未加思索便应允下来,其余将领一听可借此放松,自然也是乐呵呵地点头赞同。
这些将领在京城时,平日里多以飞鹰走马、打猎取乐为消遣,连日来的出征,让他们疲惫不堪,早想寻个地方歇歇脚,好好放松放松。
尤其是此前夜间反贼突然袭击,令他们灰头土脸、心惊胆颤。
眼下潘有财特意设宴款待,他们自然巴不得立即赴宴,放松消遣一番。
沈蕴则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朝蒋子宁说道:
“蒋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蒋子宁微微点头:“自然可以。”
言罢,他让众人就地休整,并将潘有财捐赠的粮草收入军营中,同时让众将领先在前面等候,他与沈蕴随后便来。
安排妥当后,蒋子宁与沈蕴来到一处空地交谈。
“沈大人,你可是有什么顾虑?”蒋子宁眯着眼睛询问道。
沈蕴望着不远处,正与众多将领有说有笑的潘有财,眉头紧皱,沉声说道:
“蒋将军,恕我直言,这个潘有财恐怕有问题!”
此言一出,蒋子宁眼皮子跳了跳,追问道:
“哦?何出此言?”
“我观其态度诚恳、有理有据、热情有礼,似乎并无问题吧?”
沈蕴回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有问题,此前大军途经京畿道数县,亲自出面迎接的知县屈指可数。”
“前头刚进入东山道境内,便遭到反贼袭击,这说明反贼已渗透至东山道大部分地区,自前日大军拔营向南后,却再无反贼滋扰,实在蹊跷。”
“刚到安福县境内,潘有财这个知县便热情迎上来,又是送粮又是设宴款待,蒋将军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听了这话,蒋子宁脸色微变:“沈大人的意思是,这个潘有财很可能已经投靠反贼?他真有这样的胆子?不怕被砍头吗?”
沈蕴冷笑:“就他那奸佞外形,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典型的墙头草怕死之徒,反贼若拿他性命相逼,为了活命,多半会跳反。”
“故而,我觉得,此宴恐非善宴,便是他赠送的粮草,也需当心检查,蒋将军莫忘了,前头大军曾遭反贼投毒一事。”
“若这些粮食里掺杂毒物,那后果不堪设想!”
蒋子宁听得脸色骤变,瞥了远处潘有财一眼,眼底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沉声道:
“沈大人,你说得是否有些过激了?我却觉得,这个潘有财不过就是想巴结我等,期望我们在圣上面前替他美言几句,以减轻他此前的一些罪责罢了,何至于反叛朝廷,投靠反贼呢?”
“再怎么说,他这个知县之职,也是科场中历经艰辛考出来的,乃圣上钦点的朝廷命官。他不思努力报效朝廷,竟会去投靠反贼?”
沈蕴听他如此想法,知他尚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轻叹一声:
“蒋将军,你或许一直在京城待着,对地方上这些人的生存之道知之甚少,为了活命,他们别说只是投靠反贼,任何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
“因此,我希望蒋将军你务必重视起来,席间务必小心谨慎。”
蒋子宁思索片刻,最终还是觉得沈蕴所言颇有道理,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当即点头应道:
“那行,我会小心行事,若出现任何情况,我定会及时反应。”
听他如此说,沈蕴也只当他已重视起来,当下便不再多言。
然而,蒋子宁虽嘴上说得严肃,心里却仍旧觉得沈蕴有些危言耸听了,他实在不信,潘有财一个堂堂正七品挂印知县,会昏了头去投靠反贼。
其实,这也是因为他对沈蕴存有先入为主的一些偏见,对于沈蕴所言,总是下意识地不愿相信。
加之他和其他将领一样,也想借此机会放松一下,潜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