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斛律金起身,拍拍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所以这王爵,我不能接。至尊明白这理,却还是恢复我的爵位,今日朝廷使者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不允许我拒绝。”
“这就是想让我死!我一死了,能冲淡常山王之死的悲哀,于至尊那儿有了交代,给你们……也留了一份甘愿赴死的情谊。甚至对满朝臣子,也有了一个同情怜惜的理由,将来起复你们,总比我活着要容易。”
“一箭四雕……至尊!算计得可真深呐!”
斛律金大声发笑,随后向斛律光发问:“你说,我是不是该死了?”
“您是齐国的柱石,若无您,谁抵抗西贼!”
“别说傻话。齐国难道就我一个将领吗?若齐国必须依靠我才能存活,那就是我的取死之道!”
“阿耶……”斛律光跪了下来,抱住父亲的双腿,“那咱们就退了这爵位,不做齐国的官,归隐山林就好!”
“别傻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些?”
斛律金抚摸长子的头发,他也想活下去,但这就是政治,踏入简单,抽身却难。
好在终究是有了骨肉血脉,替自己延续着生命,虽然自己会死,但这世上永远有人继承他的荣光。
“阿光呀……!我死以后,不要记仇,这是至尊该做的,不然他就不配做至尊了。”
皇宫和朝廷是另外一个更残酷的战场,与其失去战士的荣耀与尊严苟活,还不如承认失败、痛痛快快地去死,就像高王一样。
斛律金细细叮嘱着,宛如第一次教导斛律光习射:“我这一死,就将所有老恩旧怨全都带走,高王对我等的重用,天保对我等的仇视,全部都干净了。以后就用心辅佐国事,将来至尊东征西讨,需要能打的猛将,夺取的领土也需要宗室和忠心大将镇守。你想和段氏争,就到那时、用功勋和他们争吧,这才是你的长处。”
子嗣要记住自己的教训,不要白费自己的牺牲。
“阴谋非汝所长,还不如做个纯粹的军人。”
“阿耶……”
“你看你这像什么样子?”斛律金笑着,马上又变得严肃,“记得我这两句话。”
斛律光作势欲哭,斛律金当即抬手给了他两巴掌:“别做小女儿态,不然我亲自把你嫁给至尊。”
光急忙止住眼泪,点头哽咽:“您说。”
“第一,我死之后,朝廷必有追荣,千万不要接受。实在推脱不过,就放在仓库里,平时不要拿出来,只有立了大功,或是至尊亲至府邸,方能接受荣禄。”
斛律金揉搓胡须,斟酌着:“若赐给的是武都,那就无所谓,若赐给的是你……四品以上,全部拒绝,若是天策府的职位,那就推辞一次,若至尊再赐予,就接受。”
这也是变相的提升天策府的地位,营造一种晋阳军在地位上不如天策军的观感,只要今上还在,那天策府就是齐国将领最好的镀金途径,凡进入者,莫不是至尊亲信将领。
“第二……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试着将阿灵拱上皇后之位!”
斛律光一怔,他甚至还没想到这一块。
斛律金看着长子的脸,叹息,他就是对这种事情不敏感,可这才让他担心,到了那个时候,他会自然而然的生出欲望,心思开始活泛,做一些没头没脑的事情。
“至尊已有了突厥皇后,即便只是为其奥援,也不会和她起什么矛盾,至少在灭周之前不会。相反的,我猜至尊甚至会和突厥皇后生个女儿,安定其心,这是我们无法给予的——我们是国臣,后族是他国王族,怎么比得过?千万不要让阿灵往上撞,若有至尊支持,尚可相持,若无,则必败!”
论起来,郑春华才是高殷最初的原配,可如今与高殷更亲密的是阿史那皇后,这就说明了一切。
“段氏无适龄的女子,虽然至尊和昭仪有染,但毕竟不是正经妃嫔,将来或许和至尊有子嗣,却不会继统,即便世人皆知,至尊也不会大张旗鼓,无需担忧。”
“而郑氏、封氏、李氏,汉官士人一众女郎,单个比不上阿灵,但团结在一起,反倒容易被针对。至尊是有为的君主,必定希望淡化鲜汉之别,乃至包容我们敕勒、突厥等更多胡族,所以我们千万不能主动和她们竞争,反倒要不争,让至尊觉得阿灵识大体,产生怜爱之意。”
斛律金抚摸胡须:“汉人这点就说得很通透啊: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也!”
斛律